天黑尽，夜是思绪的温床。惠子已经睡下，蒋茹侧过身子睁开两眼。她漆黑的眼珠在发亮，样子很吓人。怪不得她说自己不太怕鬼，因为鹿死谁手还不一定。蒋茹双眼直瞪，额前飘几丝凌乱的发，如同具雕像不眨眼皮。而更怕人的是雕像上有鲜活的眼睛，如两个黑色旋涡，里头似乎酝酿着阴谋。

不过蒋茹心中干净无尘，自有一种清高，所以阴谋论毫无依据。她只是极敏感的人，想事情能深到骨髓里，所以你看不穿那眼神，才觉得吓人。此刻蒋茹已坠入自己的脑海里，光阴在脑海里倒流，她随着这流飘回到从前。六年前她的父母还活着，她家是小康之家，父母都是教师。家里还有一个爷爷，爷爷写得一手好字，这天分传给了蒋茹，她的字有傲气，才女也。

可接下来的这段回忆不免令人感伤，蒋茹的父母在她读高中时离世。在斑马线上被撞的，这是一出连环撞，先撞倒了她父母，又牵倒了爷爷的神经，然后是她成为了孤儿。在最困难的时刻，叶江河伸手帮助了蒋茹，帮她交掉大学四年的学费。现在蒋茹毕业，叶江河又安排她到自己身边工作，她都不知道自己得如何感谢叶江河，而叶江河又为什么对自己如同亲人。

惠子曾说：“蒋茹，你很像一个人！”

她纳闷了，问：“谁？”

“先瞒着，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蒋茹原先不在意惠子的话，如今想起，却能从中找出一丝因果来。我像谁？蒋茹想，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夜深透了，深到小镇几乎灭尽灯光，唯留橙黄的路灯还在叹息，秋风吹得落叶四处窜走，哒哒哒，落叶窜走时打着地面，蒋茹听得清晰，她甚至能听出叶碎的声音。她的听觉灵敏，在寂静的深夜里，她听到自己的呼吸，惠子的呼吸，隔壁屋里叶江河在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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