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伟是一个法医，他与我是多年的兄弟，在他办公室那里，他曾违规给我看过他保管的各种各样的尸体照片，让我大长见识之余，有一段时间一闭眼就是那些奇形怪状的人体组合。其中最夸张的是一组被变态魔啃过的尸体，我最记得其中有一张，那人因恐惧和疼痛而变形的表情永久地定格在了僵硬惨白的脸上，而且据刘小伟说他背后还有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这具尸体后来不见了，迄今都没有找到。刘小伟给我讲这个人的故事时讲得活灵活现，是他师傅老法医郝雄讲给他听的，那具尸体就是郝雄验过后才失踪的，当时怀疑是其家人不愿火化被偷走了，唯一的疑惑是当时监视系统没有拍下任何人影进出停尸间的痕迹。

　　　　我对陆芳有好感，不仅因为她的美丽，还因为自我跟兰兰好起来后，她像姐姐一样一直对我和兰兰很关照，不断嘱咐我要好好对待兰兰，还送给我们很多东西，其中就有那对玉坠。她自己则留了一串佛珠，套在手上。这是她从一处从不搞旅游创收的寺院高僧那里求来的。大概医院里的人见惯怪事，所以都信这些。

　　　　伍雪兰对这方面当然也有点信。比如今晚，兰兰整夜死死抱着我，几次从梦中惊喜，说梦见一个人老在纠缠她，不知道是不是她参与治疗过的病人，捂着胸口直喊疼。这种情况下我当然更不能抛下她和刘小伟出去鬼混了，只有搂着她不断安慰。我记得从我与兰兰关系突破，会在她这里过夜后，这已是她第二次做恶梦了。

　　　　我跟护士白云可不是开玩笑，我在二天后的星期天下午联系了刘小伟和她见面，我和兰兰分别作为男女方的朋友相陪。白云是医院新分来的护士，长得娇俏玲珑，像个瓷娃娃。刘小伟老大不小的，也该有个归宿了。

　　　　我们约在一个水吧喝茶见面，看得出刘小伟和白云对对方很满意，两人不时窃窃私语，我和兰兰都替他们高兴。法医是个高尚的职业，正需要白云这样的专业人士做贤内助。

　　　　我们白天玩得高兴，连晚上的节目都安排好了，想去看场电影，兰兰和我还暗中商议好，到时候找借口离开，让他俩自由行动。但是刘小伟接到一个电话，把好事搅黄了，他必须马上离去，因为市郊发生案情。

　　　　需要法医出动的案子，通常跟尸体有关。我在几天后才听到刘小伟的汇报，由于他平常跟我侃得太多，现在除非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他才愿意跟我提，我也才愿意听。这件事他之所以值得向我说，当然也有一定份量。他说：“星期天是一个远处来的农民报的案，那个人已经六年没有跟他在市郊的这家亲戚联系过，这天就大老远过来走亲戚，刚好人不在，他就在院子里等，等到快吃下午饭亲戚还没回来，正不耐烦时，忽然感觉院子左侧一间单独的厢房像是有动静，他就过去看，那间房的门锁已经朽坏，他一推就进去了，里面堆着满屋的木柴，这种地方最易有老鼠，刚才大概是老鼠闹出的响声。他本来正要转出去，又发现木柴侧边有道门，里面像是还有个房间。那个农民心想：在外面也坐累了，干脆进屋去歇息一会儿。所以就开门进去，屋里有张床，上面躺着一个人在蒙头大睡，被褥还在轻动，他好笑地想：‘我在院子里等了你一个下午，你却在这里睡大觉。’就去摇那人，不醒，就把被子掀开，里面跳出几只老鼠，躺着的那个人则面无表情，依然一动不动。那个农民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冲出门来，到派出所时脚已**，瘫在地上。案情重大，很快汇报到公安局里，并通知了我去现场。”

　　　　我说：“一具尸体有什么稀奇？值得你跟我说？我听得还少吗？”对于刘小伟来说，只怕捧着饭盒蹲在人体旁边用餐的境界都修炼到了。

　　　　刘小伟说：“是不稀奇，只是人已经死去很长时间了，怕有好几年，已经无法从法医角度精确估计死亡时间，不知道是用什么方法保存的。”

　　　　我说：“世上的新技术也许隐藏在最底层的民间，这也没什么奇怪。”

　　　　刘小伟说：“好吧，如果这些都不奇怪，那么我再告诉你，我总觉这个人有点面熟。”

　　　　我打趣说：“呵呵，怕是你夜路走多了撞到老熟人。”

　　　　刘小伟脸色都变了，说：“李衡，不要乱开玩笑，有些玩笑开不得。”

　　　　我嘲笑他说：“你身为堂堂法医，居然也信这个？”

　　　　刘小伟说：“有些事由不得我不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师傅就是因为一件事，就放弃了二十年的专业转行的。”刘小伟的师傅曾是本省首席法医，刘小伟一毕业就是他带的，后来突然退职转行，让人惊诧不已，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连刘小伟也不大清楚，只约略听说是因为一件解释不清的事情。

　　　　我们一般只聊死者不聊案情，因为我们对案情没兴趣，法医本身只提供专业技术签定，我则听他的故事太多了，听得麻木，没有心情深入询问。这种案子，按通常的进程就是：一边调查死者的身分，一边组织抓捕嫌疑人，就目前的情况看，连我这个门外汉也知道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个农民要找的亲戚。当然这一切得取决于刘小伟作出鉴定，是不是非正常死亡。而刘小伟的鉴定是：这个人**有面积很大的伤口，但不是致命伤，只是被撕掉一层肉，还被人缝合好。真正的死因好像是中毒死的，但时间太长，已不能确定是什么毒药。不用说，抓捕嫌疑人的行动已经启动。那家户主自案情发生后还没有回家。　

　　　　世界少了一个生命，对于不相干的人们而言，根本觉察不到有什么变化，我们已经不容易为自己身边以外的人莫名悲悯。到第二天，我已把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回家的时候，老奶奶照样神经兮兮地嘱咐我们最近要小心，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最近老是感觉有些异样，又不像老祖宗回家，等过完七月半的鬼节就要找人来家里做做法事，现在做则怕把回家的老祖宗也赶跑了。又问我们最近有没有很晚还去过什么地方？我们都说没有。爸妈生活很有规律，晚饭后带着二姐的孩子散完步就回来看电视，家里大哥和二姐都已成家住在外面，只有我还单身一人，暂时在家与两代老人挤着住。而我也只是八天前，就是七月初一那晚与刘小伟去静夜思玩过，回来得有点晚而已，平时没事不是在家上网，就是和兰兰厮混干脆不回来，反正家里也知道我在谈恋爱都暗中替我高兴不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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