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伟说：“刚刚发现昨晚有人进来破坏尸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还是把关着的卢嫂接过来看看吧，我认识她，她说她是死者的亲戚，是她叫我来阻止火化的，也许她知道事情缘由。”

　　局领导说：“小刘，你上当了，那是个疯婆子，她不答应火化她小叔子，早上就闹了一早上，现在叫她来现场，她还不闹翻天。”

　　刘小伟说：“领导，你看死者一个亲人都不在身边，就这样火化也不像话，就让她来看看吧，放心，我会劝她的，我跟她很熟。”

　　局院领导半信半疑，刘小伟现在是本省解剖室的第一把刀，在领导面前说话还有些份量，直到他保证如果出事由他负全责，才勉强答应下来。

　　很快，卢嫂被接过来，她一看到死者，就软软地瘫下去，喃喃地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事情蹊跷，尸体又被暂时封存，公安局的人侦察了现场，在场人员收集了部分资料连同卢嫂一起带回去调查。我和陆芳一时不知道去哪里，就一起回到陆芳在医院的家里。陆芳家布置得典雅舒适，客厅里的挂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陆芳抱着孩子，美丽恬静，她老公戴一副眼镜，长相斯文，宽厚的笑容，颇不像生意人，四岁的小男孩长得乖巧可爱，很像他母亲，一家三口透露着幸福。陆芳的丈夫在某公司做市场经销工作，经常出差，一年有一半时间不在家，小孩交给父母带，所以陆芳经常过着近似单身贵族的生活。

　　我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而陆芳似乎知道一些事，但她又似乎在隐瞒着什么。晚饭陆芳草草做了点食物，我俩吃了，我们没有出门一步，我俩在等刘小伟来电告知调查结果。直到晚上将近八点，我都快准备告别陆芳回家了，刘小伟才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很疲惫，说：“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又发生命案了，我刚从现场回来。”

　　我才顾不上关心什么新案情，连问他：“中午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刘小伟说：“你们出来吧，老地方见，有些事我们得详细谈谈。”

　　仍然是喧闹的咖啡屋，无知的人们并不知道身边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都在抓紧时间享受狂欢。但是这次咖啡屋这种年轻人扎堆的地方，来了一个不协调的人物，是卢嫂，刘小伟带她一起来的。只是昨天那个健康爱谈的卢嫂，转眼已经憔悴了许多。

　　刘小伟向我们介绍了一下情况，局里把殡仪馆的材料调回去，从监视录相带里发现情况，王得贵的遗体昨天已运入殡仪馆，准备留待今日火化，夜里有人进入储尸间，经对录相仔细辩认正是王得发，看来他想再次盗走弟弟王得贵的尸体，可能由于一个人力气不够，又被值班的巡视人员惊动，又匆匆离去了，监视头安在门口，刚好他进出储尸间都被录了下来。殡仪馆值班人员已经证实，他夜里听到动静，还被吓了一跳，出来巡察没发现异常，看来就是这件事闹的了。

　　虽然如此，这不足以解释尸体被破坏的情况。刘小伟说，我们提问卢嫂时解开了这个迷团，卢嫂向审讯人员透露，也许是哥哥王得发憎恨兄弟王得贵，所以在搬不走尸体的情况下，就毁尸泄愤。

　　我们望着卢嫂，等着她说明情况，为什么兄弟俩会有仇怨。她木然地盯着前面，说：“冤蘖冤蘖，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我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明情况了。六年前，王得贵在外打工，把刚娶的媳妇留在家里，我家那不成气的王得发不知羞耻，竟然背着我与他弟媳勾搭起来，两人闹得隔壁邻居都知道了，只瞒着我一个人，唉，也怪我平时只顾忙别的事，没有照看好弟媳。后来人在外面的王得贵听见消息，匆匆赶回家来，兄弟俩连续几个月又吵又打，几乎闹出人命，老二愤怒之下，把家里的电视洗衣机各种贵重物品全砸了，还把他媳妇也休了，兄弟俩就是那时留下嫌隙。后来那个女的又改嫁了，我也不想再跟王得发过日子，就回娘家去了，王得发人财两空，越发对他兄弟不满，兄弟俩虽在一间屋下，却早已分开家产过。没想到那年冬天，老二王得贵在卧室里烤煤碳火，半夜睡过去，造成煤气中毒，送医院抢救了五天就去世了。”

　　陆芳脸色煞白，在座位下面**握住我的手。我还是有疑问，又问卢嫂：“兄弟俩有仇隙，那为什么老大后来还要先后多次盗老二的尸体回去掩埋？这是好意啊，是不是老大良心发现，觉得生前对不起兄弟，要最后做做好事，既然做好事为什么又要毁尸？”

　　卢嫂继续说：“警察像你一样，当然不会相信王得发因为这个原因在昨天夜里毁尸泄愤，我只能跟他们讲实情，王得发说几年来一直做恶梦，梦见他兄弟纠缠他，要跟他过不去，他想替兄弟做件好事弥补，才能心安，所以昨天就准备第二次把尸体盗出好好掩埋，可能昨夜他当时搬不动尸体，一怒之下，想到几年来的担惊受怕，就做出傻事来，王得发的脾气我清楚，横起来啥事都做得出来。”

　　话到这里，才令人恍然大悟，原来兄弟俩的嫌隙造成了后来一系列的奇异之事。事情经过基本清楚了，可我觉得还有许多疑问，我不知道公安局有没有继续追问。我说：“王得发的梦是真的吗？公安局真的相信这种唯心的说法？”

　　刘小伟插话说：“是的，局里的确不太相信卢嫂的说法，正要继续追问，突然又接到报案，是命案，就中断对卢嫂的提问去现场了。我们从命案现场回来后，卢嫂已经转变态度，向局里担保，同意明天一早火化王得贵的尸体，就先把她放出来了，法院明天会在殡仪馆加派执法人手防止有人滋事。”不用说，会滋事的人当然就是又再次在逃的王得发。

　　卢嫂眼睛直勾勾地继续说：“公安局虽然已把我放出来，他们相不相信我不知道，但王得发的梦是真的，而且不止他一个人梦见，我也梦见王得贵了。”

　　我和陆芳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嫂你快说。”

　　卢嫂说：“我和小叔子的感情其实很不错，平时他有事都会跟我说。六年前他刚死的那几天，我虽在娘家不知道，但天天梦见他来找我哭诉。我正心慌着，忽然就见王得发厚着脸皮来我的娘家找我，跟我说起王得贵已死的事。我急得要赶去医院看，王得发却说尸体被封锁了，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不让亲属看。当天晚上，我和王得发都做了个同样的梦，梦见弟弟王得贵来跟我们说：‘他好疼，有人咬他，他死了还不得安生，他要报仇。’”

　　我们气都喘不过来，这个梦太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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