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遗憾新疆行
春节刚过,阿美来电话:“有个差事可能适合你,即来。”
阿美以前的老总的朋友,新办一家公司,做石油生意。想招一个有独立处事能力的业务员派驻新疆。
阿美辗辗转转的得到这个消息,便辗辗转转的把我介绍了去。
新公司的老总姓武,是个很有老板相的人。
他仔细询问了我的经历,觉得可以。最后说:派你单独去乌鲁木齐,与那边已联系好的单位组织一个新公司,可敢?
只要不是犯法的事,我想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何况看看西域,我渴望已久。
我到乌市的任务是:组织新公司,打通石油部门、铁道部门的关系,保证买到新疆的计划内石油,并运回广东。
这任务有两个关键处:一是计划内石油,便宜;二是火车皮。当时新疆到内地的运输非常紧张,特别是运油车皮。
一个敢字,武总拍板,马上出发。
只来得及给个电话阿美,连出团未回的小环都不知道,我便登上了去北京的列车。
老实说,我那个“敢”字,很有点不自量力。搞外交,是我的弱项。而偏偏这次任务的重点就是外交。
那个年头时兴叫公关。
之所以不自量力的去,实在是抵御不了西部的诱惑。
火车过了宝鸡,便进入甘肃,也就是拢。
虽然常说的黄土高原在陕西,但黄土高原的西端却在拢东。那里更有缺少绿色的苍凉。
昨天车过郑州时,曾为宽阔的黄河断流而悲哀。可是到了兰州,大河却黄流滚滚。流过拢、宁、蒙、陕、豫,黄河水便沽竭了。
戈壁的风貌,从张掖开始,仍偶然可见绿洲。那是得益于长年积雪的祈连山主峰。
到嘉峪关车站时,仿佛在风沙中依稀见到长城的最尽头。
一过玉门,河西走廊结束了。我想起了那句唐诗:“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接着便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滩。
王维“西出阳关无故人”中的阳关,在玉门之南。出了玉门,就是出了阳关了。可是没有人在渭城(咸阳)“劝‘我’更尽一杯酒”。
我正在往新疆的途中,除了武总和阿美,没人知道。就连家中的妻儿、在深圳巴望着我的哥嫂也不知道。
我忽然为自己的率性行事有点内疚。但箭发无回。
几近一天两夜,火车方走出戈壁。过了吐鲁番,进入了天山脚下的平原,那是北疆最富饶的地方。
“乌鲁木齐”竟是蒙古语,意为“优美的牧场”。这牧场,却是一座十分美丽发达的大城市。
在火车站接我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叫琴。
琴到南方做生意,认识了武总。回新疆后,帮武总联系了乌市的一家公司合作。所以琴是联络官。
我则是武总的先行官,将合作细则和前期工作搞定。
对方老总姓车,当晚小酌为我接风。
接连几天,是紧张的谈判,谈合作条件,定新的公司章程,物色经营场所,办理营业执照的准备工作。
车总的优势是能拿到计划内石油指标,以及理顺当地的关系;武总的优势是资金。
所有的文件整理,是一个叫天灵的姑娘协助我搞定的。
文件一一传真给武总,都同意了,并指示,用车总公司的名义,申请三月份的石油计划一千吨。同时申请二十节车皮。
新公司注册的资金,同时用于这笔生意。首期一百五十万,三月初付出。
这是一个令车总十分振奋的消息。
正是二月份最后一天。
车总果然很有面子。次日晚,把石油计划处长、铁路车务段主任有关人等,全请到一家大酒店,介绍我认识。
餐桌上,香喷喷的摆着一只烤全羊。
听说新疆人初在宴席上相识,须连饮三大杯,否则,交不成朋友。
一杯一两半,65度伊犁大曲。
我心里谗着那只烤全羊,脸上却不得不装笑,把三杯黄汤硬倒进空空如也的肚子里。
我没有当场呕吐,但三分钟后,躺倒在沙发上。
那只烤全羊,成了梦中的骆驼。
不知是谁运我回宿处的,第二天醒来,天灵已早来了。
她将带我去逐一拜访昨晚的要人。
“我失态了吧”,我问天灵。
“不,好样的。不会喝也肯喝下去,够朋友。以后就不会再让你喝了。”
我顿时放心。但又很忐忑这次的拜访,怕见官,怕打哈哈。
但我的担心多余了。所有的人都热情得出乎意料,并主动说:“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务必搞定。”
大概“我的事”车总已交代了。
不出五日,车总把所有搞定的文件给我看,就等资金了。
在等资金的日子里,没事可干,天灵做了我的导游。
带我去吃羊肉串,长条形的炭炉前有长条形的凳,一坐下就说各来五十串。
我看看其他人,也是如此。每人手上拿着一大捧,翻来覆去的自己烤,津津有味。
正宗的新疆羊肉串果然好吃。但我只能吃五串。
一次坐公共汽车去郊外,我盯着一个维族姑娘看,看得她忍不住问:“为什么老看着我?”
“你真的很美。”
她嫣然一笑:“谢谢。”
我问天灵:“我唐突佳人了吗?”
天灵说没有,你赞她美,她喜欢。“为什么不赞美我?”
天灵其实也很美,不过我不赞她,捧起一把雪,要塞进她的脖子里。没塞成,反被她塞了一把。空旷的雪地里,扬起一串笑声。
天灵带我参加一个同学的生日派对。面对面的见到了维、蒙、回等少数民族的服装。
用歌舞厅的设备,却不唱卡拉OK上的歌。他们有自己的歌自己的舞,那气氛,很感染人。
天灵的朋友们也要我唱。我唱了,唱《我们新疆好地方》。他们大喜,变成了合唱,边唱边舞。
那段日子很开心,只可惜,大雪好玩的同时,也封了很多好玩的路。
天灵说不要紧,只要你留在新疆,好玩多的是。来日方长。
那时,我真的很想留在新疆。
但后来的形势,我却不得不离开。
上旬过去了,资金没来,武总解释说一时筹措不及。
中旬过去了,说还有小小问题,快了。
下旬,还说等着。
但石油计划和车皮计划已泡汤了。
我已没有脸皮去见车总等人。纵然去了,车总手下的人也会尖刻的说:资金不来,你来有什么用。
只有天灵,依然一有空就来陪我。我怀着最后一点憧憬,苦撑到了四月。天灵也同样憧憬着。
武总来电话指示我,飞去沈阳,与某某会合。
这里呢,咋交代?
武总说不必考虑咋交代,你飞就是了。
我算算盘缠,只够买一张机票,要么飞沈阳,要么飞广州。
我叫天灵帮买飞广州的机票。实在不敢冒险那个想象的万一:到了沈阳,武总不来钱。
来送行的,只有天灵。握手道别时,说不出再见。
飞机从天山顶上飞过,我想,巍峨的天山,留不住一朵蒲公英,是谁的错?
回到广州,与武总红了脸,不欢而散。
我对阿美说:我炒了武总,你不怪我吧。
阿美说:我和你,谁跟谁啊。武总?不知是什么鬼。
真的不知道武总搞什么鬼。
新疆之行,只留下了,可能是永远的遗憾。
遗憾没有在天池放歌,没有到吐鲁番摘果,没能去鬼谷听风,也没有在塔里木燃篝火……
最遗憾的,是后来失去了天灵的消息。(为思忆天灵,曾写过《新疆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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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再碎老板梦』
九、再碎老板梦回到~圳,依然~一日打鱼,九日晒网的广告人。不过后来多了个去~。广西也和各地一样,在~圳圈了一块地,盖起了大楼。广西的各路机构的驻~办事~,都在这大楼里。自然,我的家乡也有,而且还有我的~人,是一家贸易公司的。于是有空便常在那儿出没,有时~脆住在那里。由于常背着工具袋,时不时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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