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再碎老板梦
回到深圳,依然做一日打鱼,九日晒网的广告人。
不过后来多了个去处。
广西也和各地一样,在深圳圈了一块地,盖起了大楼。广西的各路机构的驻深办事处,都在这大楼里。
自然,我的家乡也有,而且还有我的熟人,是一家贸易公司的。
于是有空便常在那儿出没,有时干脆住在那里。
由于常背着工具袋,时不时就成了那大楼的修理工。
有些机构的印刷品业务,便大多给我了,也能挣口吃的。
我一直没想过要做什么大事,胸无大志,渐渐的学会随遇而安。
一日我又去,没什么人,最后一个姑娘也准备出去。见我来了,说:你坐吧,有电话帮记下来。走时帮带上门。
我老老实实的懒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不久,又来了一个人,是港客,也是想找人,不见便坐下等。
客套了几句,再无话题,有点儿尴尬。
他忽然看见茶机下的一副围棋,问我会不会,我说能对付吧,于是便与他黑白厮杀起来。
几盘下来,竟是棋鼓相当,这港客连呼过瘾。说假如不是来这里找人不遇,不是刚好你在这儿,又刚好半斤八两,就不会那么尽兴。这是缘份。
于是算相识了,他姓关。
以后关生每来深圳,都找我下棋。渐渐便彼此多了点了解。
关生是做木制品生意的,到大陆收购一些木勺啊、木盒啊、木托盘啊等等既是用具又是工艺品的东西,贩过欧洲去。
他常抱怨洋鬼子出的图样千奇百怪,大陆很多厂家加工不了。我一好奇,便拿那些图样看。
的确那些物品的曲线曲面十分优美,很是少见。但有专门机械,加工出来也不是难事。我以我的知识直言不讳。
关生突发奇想:不如你办一家木器厂,我接单,你生产。
哇!把我吓坏了,我可没有这本钱投资一间厂。
关生说:你别急,容我再想想,好像有点可行性。一个星期后我再与你细谈。
我没有经济能力办厂,有什么好细谈的?但后来关生和盘托出他的方案,竟令我惊喜不已。
我没有钱,但关生有。
当然关生的钱不会白给我。
关生手上已有一批定单,他可以以预付货款的方式给我钱,我用这笔钱就能开厂。
当这批单的产品全部做完,关生按商定的价格付清货款,我纵使没多大利润,也剩下一间厂了。
关生很诚恳,把他的定单给我看,总额是五十多万美元。相当于四百多万人民币了。而且是半年期的定单。
我初步估算,投资一间木器厂,完成关生的定单,连流动资金有三百万足够。
而关生想给我的总货款正好也就是三百万。
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天大的好事。我没有理由不做的。
当然还有许多细节,比如办厂地点、木材来源、交货时间、付款方式等等。最重要的,我必须做出自己的生产成本预算。
又过了一星期,我觉得可以了,便与关生拍板,定下书面合同。
这一票,对于关生来说,有极大的风险,一是金钱、二是时间。
对于我来说,只是信誉上的风险。倾家荡产,我也不值几个钱。
而关生和我,敢于冒这个风险,信任只来源于围棋上的手谈。
厂址办在湘粤交界的山区,地名不提也罢。
办厂的艰辛也不必细说了。
我拉了一个叫杰的朋友来帮忙。我与他奋斗了半年,最后是难兄难弟俩,逃出了那个地方。
历尽辛劳,我如期完成关生的定单。他也如期付清货款。
我没有辜负关生,关生也没辜负我。他赚了近百万,我赚了一间厂。如果我们马上将厂卖了,则是双赢。
我们舍不得卖。那是心血。
但关生再无定单来了。这不能怪关生,国际间的贸易,本就今日难说明日事。
我和杰,便守着那间缺少流动资金的木器厂等待机会。
四十多工人,遣散了大半。
那个地方有很多木器厂,因为那里盛产木头。
但没有我们这厂的设备精良和技术水平。尽管设备是我与杰自己搞的。
可惜,我们没有定单,也不懂找定单。
于是,人家不能做的单,便分点给我们做,只能赚点加工费。
一天,镇上的一位当权人物,介绍给我一宗生意。以为又遇上好人,谁知却入了局。
这权贵带一个客来,说久仰我们这个厂技术精良。把我恭维得毫无警惕。
其实一切进行得无须警惕。
正正规规的订合同,数量、品种、单价、总额、付款方式、违约责任,没有一条条款马虎。
只有两点我接受得有小小勉强:
一是总额六十万,只给定金三万,这只够日常开销,连材料也买不起。
但那权贵马上打电话,说服一个木材老板全额赊材料。我无声可出了。
二是工期一个半月,必须紧赶慢赶才行。容不得出一点纰漏。
我征求杰的意见,他认为抓紧点,能勉强完成。
纵是十一、十二品,也是个地方官儿介绍的生意啊,还那么热情联系材料的落实。
拍板,已势在必发。一签字,客人即付三万现金,没一点儿花假。
之后材料如期运到,那位官儿也常常来关心进度。一切都正常得很。
最后五天,才发生不正常的事。电常断,最需要用电的时候不来电,五天,停了近百个钟头电。
客户开始摧货了,那官儿出差了,供电所的主任似忙忙碌碌的排忧解难,其实只干打雷,不下雨。
过了这五天,用电恢复正常。
然而我们的日子,再也不能正常了。
客户用不着发恶,不按期交货,摆到哪里都是我们理亏。
退定金,罚双倍,按合同办事吧,他笑笑着说。
我们却陪不起笑来。
那位权贵说,这是商业行为啊,行政上帮不到你们啦。
木材老板三天后来催赊货款了。再容三天,他似乎也很好相与。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时我只是这么想。
但渐渐得来的消息却如雷轰顶。
那客商是权贵的妹夫,那木材老板是权贵的舅父。
要命的是,那供电所主任是权贵的表哥。
分明就是抛出三万元,谋了我们的工厂。
但我没有他们“谋”的证据。白纸黑字,纵然上法庭,也是输。
杰心里很窝火,说今晚一把火将厂烧了。
不料有人把这负气话传给了木材老板,他扬言今晚就来收拾我们。
晚饭未吃完,一个工人慌忙跑来说,木老板真的来了,一帮人,带着家伙。
我跟杰说,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铺盖也没带,上了后山,果然听到木老板的叫骂声。
我忽然说:没准那产品定单是真的,我们只剩最后一道工序了。他们不但谋取了工厂,还得了一批产品。
杰说:他们休想太轻易,我已把机器的控制板短路了。
此时此刻,只能找些好的说话来宽慰自己。
我说:本就赤条条的来,杰说:何妨赤条条的去。
命仔还在,未算输光。
两人哈哈大笑,走了二十公里夜路,出了县城。
本可以发达的老板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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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三碎老板梦』
(十)三碎老板梦两次~“老板”都是在外地,都失败了。而且败得很冤。或许在自己的故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但不。第三次~老板,的确就在自己的家乡,同样的,失败了。杰在~港的兄长有个商人朋友,专~保健品生意。他把瑞士产的保健饮品销向东南亚。但是瑞士产品的包装太大了,是桶装的固~颗粒,一桶二十五公斤。市场的接~能~较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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