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七点了，崔玉芬的咸菜还没出齐，急得玉凤不得不帮着她往明档上摆。将近七点一刻，老板从江边锻炼回来她的咸菜总算都摆好了，弄得自己满头大汗不说，玉凤也跟着急出一身汗。如果被老板发现这种情况，挨骂的自然是玉凤。

崔玉芬终于站在明档里了，她在粥铺干过，知道拌咸菜的把咸菜出完就得站在明档处给客人夹那些收费的炝拌菜。所以她站在明档里看上去还满从容的，老板走过来时还亲切地说了一声“三哥来了”。老板笑容满面地问：第一天手生了吧？就从她身后走过去进了后厨。崔玉芬开始给客人夹菜，她在把空菜盘放进水池子里的时候冲王波友好地笑笑，王波自然也报以微笑就忙着低头洗碗。

门口那个女的是新来的？崔玉芬问。

嗯。昨天来的，苏姐，帮着择菜的。王波头也不抬地说，改刀不好找。

买菜的早就回来了，不过夜班的后厨人员早就将不用的送进库房，用的都收拾完毕，苏芬一早晨真的不用忙，于是，王波就冲她微微一笑说，苏姐，你先不用干活，先吃饭。可以喝粥，除了菜粥皮蛋粥八宝粥其余随便喝，蒸车里还有米饭，咸菜也随便。

苏芬感激地点点头，拿出自己的饭碗说，还是吃干饭吧。

王波看出她对蒸车一头雾水，虽然自己正忙还是停下手，走到蒸车前打开了门，并且顺手接过苏芬手里的饭碗给她盛上满满一碗，又对她说，看见明档底下的咸菜盆没有？喜欢吃哪种就夹哪种，别浪费就行。

苏芬接过王波递给她的饭碗走到明档前蹲下来夹了一些辣白菜在一只空碗里就退回来站在放碗的案子前吃开了。

崔玉芬在给客人夹菜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一张清瘦的脸，个头不高的中年男子。她的心跳了几跳，发现那个男人并未发现她心也就平静下来，但是，她把身子退到厨房的门口，故意用门帘遮住半边脸，有客人来到明档前她才不得已走出去。

这个男人姓赵，叫赵亚杰，是印刷厂一名使刀的，他与妻子离婚两年以后经人介绍认识崔玉芬，崔玉芬的丈夫刁加强刚死了一个月不到。为了掩人耳目，崔玉芬就与丈夫遇到的那个男人分手，开始跟这个赵亚杰过着半同居的生活。给丈夫发丧崔玉芬借了三千元的债，赵亚杰当时可谓倾囊而赠。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崔玉芬就发现赵亚杰的毛病了，可以用四个字概括，那就是“奸懒馋滑”全部囊括。别看他人长得小，心眼子可是多得很，就崔玉芬那点智商，被他卖了都得帮着她数钱。两个人终于正式过起了日子并且还请了客，但是讲好两个人并不去街道注册登记结婚，赵亚杰现有的一室一厅归赵的女儿所有，而崔玉芬的一室一厅也归他的儿子所有，于是，他俩的结合使他俩同时成为无产者，两个人过到两年的时候，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一是因为赵的太过奸诈弄得哪家印刷厂的老板都不愿雇用他，而他也绝不会为了能工作而受一点点的委屈。个体老板不是集体的企业，加上时下的老板哪个不是人王主子似的牛，劳动力遍地都是，招工广告在玻璃窗上那么一贴，没等什么城管的工商的来干预，那干活的人就来了。在现在，别说像赵亚杰这样的较低等的技术工人，就是再大的手也拿不住谁的把。二是赵亚杰脾气极坏，对崔玉芬虽没说动手打她，但是破口大骂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并且不论场合。而崔玉芬的逆来顺受一是性格懦弱，二是她也确实时不时地就红杏出墙，而她的儿子性格跟他的母亲一样。最后发展到崔玉芬的母亲公开出面干涉，母亲说她若是再跟赵亚杰过下去，老太太就自杀。不仅老太太态度这般蛮横，就是崔玉芬的几个要好的姐妹也都是这个态度。

两个人在大家的共同干预下终于分手，但是，赵亚杰天天去崔玉芬的工作单位对崔玉芬谩骂，骂的那些肮脏话简直没法形容，总之在他的嘴里是被骂的体无完肤狗血喷头。崔玉芬万般无奈只好离开单位去给一家老人做了保姆，每个月从可怜的六百元工资里拿出五百还当初赵亚杰为她还得那三千元债，现在已经分手五个月，也就是说她已经还赵亚杰两千五百元，在粥铺干到一个月她就可以还清赵亚杰的这笔债。这五个月要不是有儿子有其他几个情人的帮扶她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挺过来。

现在看见赵亚杰她的心里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她不希望赵亚杰知道她在这里打工倒是真的，她真的对这个小个子男人心有余悸。所以，崔玉芬在不得已给客人夹菜的时候尽量不说话，就是非说不可说的声音也是低得很。对于粥铺拌咸菜和给客人夹菜这个工作她不是生手，所以，来这里虽说是第一天但是并不算生疏。

其实这个赵亚杰早就看见她了，只是不动声色故意装作没看见而已，这半年来他一分钱没挣，就花崔玉芬每月存在他卡里的五百元钱，他以为这辈子也许真的找不到她了。别看平日里他骂崔玉芬她的儿子不言语，那是因为两个人还在过日子，现在不过了他也不敢放肆地去崔玉芬的家，毕竟她的儿子那是大小伙子了。还欠我五百，还我五百能行吗？肯定不行。不能等到她都还完了再找她。哈哈，苍天有眼，我赵亚杰没有发大财的命，可是花的钱还是有的。看，这不就来了。以后她爱她妈跟谁搞就随她的便，给我钱花也让我睡就行，这几个月饥一顿饱一顿的太伤身体，再说还得他妈给小姐们钱，你若不给，能撵你大街上要去。想到这里，赵亚杰就装作没看见崔玉芬，从从容容地吃完早餐走了，甚至连头都没回一下。

他的一切行都都没有逃过崔玉芬的眼睛，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崔玉芬坚信自己没被发现，于是，心里踏实的跟刚偷完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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