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终于搬回来住了，就住在苏芬的对面铺位。她搬回来那天夜晚出奇地冷，她就在心里想明早肯定有霜冻，家里的水稻是收割完了，可是将近一垧地的玉米就老爸老妈两个人往回收，得弄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明天开始我得上几个夜班，好叫夜班的服务生服务员去帮着整去。

前进就是这个样子，别看年纪不大又是个姑娘，但是就是很会利用自己手里掌握着的东西，不像韩冰那样喜欢颐指气使有时难免就失了分寸。在粥铺这几年，钱进利用自己的经理身份确实给自己谋了不少的利益，譬如交下一批自己的朋友。按粥铺的规章制度经理是没有为客人免单的权利的，但是，如果她上夜班时，时常就会有她的朋友同学来粥铺消费，于是她就要求厨房的人为这些客人赠菜。厨房的人了解他是赵叔面前的红人，脑袋瓜子也聪明自知斗不过她也就没人敢打小报告，再说厚道的人总是认为大家都是打工的，何必踩着别人的肩膀头巴结老板呢。于是，别人的宽厚与善良就都被她利用了，老板赵叔也知道她的聪明所以就表现的对她及其信任，这在钱进这里也许就算做良性循环，而她侵犯粥铺的那点利益在赵叔眼里也许就是一粒小小的芝麻可以忽略不计。

钱进上第三天夜班的时候，她就事先跟老板赵叔以及老黄还有玉凤打了招呼，说是要带几个夜班的服务生服务员回家帮着父母秋收，几个领导自然是满口答应，表示很欣赏她这种孝心，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安排好粥铺这边的事情。老板们这么爽快，钱进自然是拿出一副鞠躬尽瘁的样子，连连点头连连说赵叔黄叔凤姨你们放心，粥铺这边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客人们渐渐的少了，大厅里只剩下三桌喝酒的在那里大呼小叫的，楼上的包房里只有二号包房里有一伙儿同学聚会的，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地不时地传到楼下来。钱进由于惦记着明天要回家里秋收就让服务员和服务生在靠边的桌位上开始叠明天白班用的餐巾纸。

苏芬下来打热水看见大家在干活也就走过来跟大家一起叠起来，如果这是在往日钱进也许会告诉她她的这种身体状况是不能到前厅里来的，可是今天例外了。一是现在是晚上客人不多，二是她需要大家快把该干的工作提前做完，后半夜人少时大家轮流睡一觉，明天去她家时好精神饱满干劲十足。当然，还是后面这条重要。

苏姨，怎么没早点休息？钱进非常亲切地说。

睡不着。我也叠一下试试，看看怎么样。苏芬说着拿过一包餐巾纸打开了塑料袋的包装，在座的三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在她的手上。只见苏芬用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塑料袋的底边，右手就把厚厚的软软的一沓餐巾纸掏了出来，轻轻那么一抖再放到桌面上时，就已经是一个均匀地扇面了。

阿姨，你怎么弄的？一个新来的大家叫她小雨点的服务员问。

什么怎么弄的？苏芬没想到自己在平常不过的手把竟让这些人感到吃惊。

就是你弄成这个样子。小雨点着急地说。

语无伦次的，慢慢说。钱进批评小雨点道接着又冲苏芬说，苏大姐，你再示范一下，我们确实没看清你怎么就把一沓纸从包里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就成了一个扇面呢？

哎。这个呀，简单得很。苏芬感到心里热了一下，难怪人家当经理，说话就是有根有蔓的，听得清楚明白。于是就接过小雨点递过来的一包打开了封口的餐巾纸，把纸掏出来以后，大拇指逆时针方向那么轻轻一拧或者说是一擀，一把纸扇就捏在她的手里了。

几个年轻人发出轻轻的惊叹声接着就大笑起来。

有客人呢，都消停点。钱进警告道。

小雨点冲着钱进吐了一下舌头，这沓就归我。说完就把刚才苏芬弄得那沓纸小心地拿到自己面前叠了起来。

今天着急，大家抓紧点。哪天让苏姨教教大家，学啥活就是啥活，苏姨摆弄半辈子纸了，弄这点餐巾纸绝对小菜一碟。钱进真诚地说。

苏芬不好意思地笑笑，看着小孩子的手就也跟着叠了起来。

这时候大家听到砰的一声，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见一个壮硕的女人站在玻璃门外，显然是她的头撞在了玻璃门上。玻璃门上贴着的粥铺欢迎你就是提醒客人的，明晃晃的她怎么就还往上撞呢，饿蒙了？由于平日的教育，谁也没有发出笑声也没有继续看客人的尴尬，而是都收回目光扭转头继续干手里的活，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女客人的身高绝对有一米七，一身运动装看上去雄赳赳气昂昂的。推门走了进来也没搭理走过来问候的服务员直接就上了楼，大家就判断她是来找楼上包房客人的或许就是其中的一员。因为这种人多的饭局经常有迟到的，并且往往迟到的还是较重要的人物呢。

像只母老虎。小雨点小声说。

钱进看了她一眼，她边缩脖子边吐了一下舌头然后低头叠餐巾纸。

就在大家刚刚要进入安心叠餐巾纸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吵骂物件的摔打以及分不清的种种混合在一起的声音，楼下的客人显然也听到了，都停下筷子和叠餐巾纸的服务生服务员在表情和姿态上都表现的空前一致。钱进迅速朝楼上跑去，刚跑到走廊就看见二号包房的门敞开着，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其余几位客人有两位在拉扯着看样子在拉架，其余的坐在座位上只有干着急或者看热闹的份儿，因为平日里觉着挺宽敞的包房现在可就显得太不够局势了。

钱进看到打人的正是刚才进来的撞了头的小雨点把她叫做“母老虎”的女人。

别打了。这不是大街上。钱进大声喝道。

打架的没受到任何影响，舞舞扎扎拉架的两个男人却受到了提醒似的突然镇定下来，迅速目的明确地弯下腰开始去破解母老虎一样的女人的**抓住被打的那个瘦弱女人头发的手。母老虎一样的女人的手把瘦弱女人的长长的卷发挽在了手上，她不松开任谁也难破解，而她的另一只手啪啪地扇那个已经躺在地上一只手臂被母老虎踩住的瘦弱女人的耳光。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除了扇耳光的啪啪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所有的人都傻眼了一般，就连那两个拉架的男人也都直起了腰，站在那里呼呼地喘着粗气。

钱进猛地冲过去用力一推母老虎，母老虎一个趔趄撒开了挽着头发的手，看那架势如若不松开自己势必要跌倒。钱进乘机把地下的女人拉了起来，看那女人似乎要张口说话钱进立刻对其吼起来。

闭嘴！那女人不只是出于懦弱还是出于感激，总之是把流着血的嘴听话地闭上了。

谁是她的老公？带她出去，找个好地方向你的老婆赔罪。没有弯弯肚子还敢吃镰刀头！钱进说完自己先乐了，大家也跟着乐了，除了那位挨打的女人。

虽然紧张的空气缓和一些了，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是母老虎的老公。

钱进又说，今天损坏的东西哪位负责？

我负责。说好今天我请客的。一个中年黑胖的男人说。

哼！母老虎说，昨天他俩被人送了派出所，今天你给这个**举行压惊宴会是不是？

嫂子。黑胖男人大声叫道。

你管那**叫嫂子！母老虎吼道。

都是嫂子。黑胖男人说完嬉笑起来。

王八蛋！所有的人都没想到母老虎把一记响亮的耳光赏给了黑胖子。

就在大家一愣神的空，母老虎冲过去一把把瘦弱女人薅过去朝楼下走了。

大家想要去追的时候，钱进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算账，买完单再走人。

等到黑胖子同意全权负责大家一起下楼时，母老虎早就拖着瘦弱女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如果出了人命你有责任。黑胖子交完饭钱和打碎的家什钱之后严肃地对钱进说。

这话应该我说。钱进说完礼貌地冲这一行人一哈腰说，各位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啊！这只母老虎好厉害！小雨点先吸一口气夸张地说。

那个小的也好可怜。苏芬说，为一个男人挨打，那个男人根本不保护她。

苏大姐，咱别可怜那个小的。钱进说，她肯定是跟母老虎的老公有一腿，男人有的是，非要冒这份险，那么多光棍儿哪个不需要抚慰，又安全又有钱赚，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好姻缘。都是那点事，挨打、丢脸，再吓出病来可就亏大了。

女人就是想不明白，其实女人都不容易，家里的因为外面的打得天翻地覆，外面的就更惨，便宜都让男人占了。苏芬叹了口气说。

苏姨，那你家姨父是干嘛的？小雨点天真地问。

你只有苏姨，没有姨父的。苏芬笑笑说，你看我这个样子哪有爱谁或者被爱的资格。

苏大姐，那天给你送东西来的那个大帅哥是你弟弟吧。钱进问。

嗯。怎么看出来的？长得很像吗？苏芬问。

小雨点听钱进这么说就抬头仔细打量起苏芬来。

手别停。钱进说。说话归说话，唠嗑归唠嗑，别耽误干活。

钱姐怎么就盯着我？小雨点有点不服气地说。

吆喝！小不点子胆肥了是不？钱进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

小雨点脸红了一下吐一下舌头不吭声了，苏芬怜爱地看一眼小雨点，想自己的小侄女若是和这些孩子一样早早就不读书了，也就得这样出来打工受人家的气，这么一想心里就急起来。侄女的英语在她的辅导下真的是在学校里名列前茅呢，可是，现在自己只能顾自己了，她妈妈那么好吃懒做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认为女人容貌最紧要，其余都是次要没有用的。学得好不如嫁得好就是弟媳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自己没嫁好就是因为那时年轻没有充分意识到容貌的潜在价值，她现在是母亲也有女儿，这辈子就跟定女儿了，因为女儿比自己还漂亮呢。每听到这样的话苏芬的心里就气愤着又不能发作，于是她就暗下决心一定要照顾带好小侄女，让她长大后别像她的妈妈，所以自己才风雨不误地接送小侄女，跟她一起学习英语。想到这里，苏芬的心里急过之后就开始难过了，她想一个人呆着就打了个哈欠。

钱进看见了就连忙说，您上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敢走不？小龙送你苏姨上去。

我们叫苏姨你叫大姐，真是的。小龙嘟囔着站起来。

不用送，我自己不害怕。苏芬站起身客气地说。

苏姨，我就送你。谁愿意叠这玩意。

在苏芬和小龙走出门口的刹那，钱进小声说，小龙你快点下来！

嗯。小龙不情愿地应道，接着就小声嘟囔了一句“老钱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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