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疯子,又出来闹事!”未待惠珍缓过神来,李文忠和司机已从车的另一侧赶来,一把推开一名衣衫褴褛的男子.

惠珍定了定神,这才瞧了个真切..哪是什么人头,不过是个乞讨模样的村民.穿着身破旧的素灰袍子,一脸的傻气,手指着车中的惠珍,咧着嘴喃喃道:“姑娘娶进大宅,剁掉姑娘脑袋,吃了姑娘婴孩.”

那李文忠听了这话,神色一变,对司机恨恨地道:“上车快些走吧,犯不着理这傻子,早知是他,不如撞死的好.”说着,开了车门,回坐在惠珍旁边,轻声宽慰道:“小姐还好吗,可有被他吓到,不过是附近村子的傻子,疯疯颠颠的,尽是捣乱.”

“哦.原是这样.”惠珍一心惦念着即将谋面的姨母,方才虽受了些惊吓,但此刻陆宅即在眼前,这点琐事也就不放在心上.

转了几个弯,车子在一排石阶前停了下来.巍峨的陆宅坐落在一片绒毯似的草坪上,一圈墨色的桃尖型栏杆绕在草坪的周围.三层的洋房是意大利歌特式风格,屋顶设了两个浮雕装饰的拱形凸窗,下面是悬着座斑驳的阳台,椭圆狭长,像个空中走廊,后面是两扇落地窗.

整栋楼的外墙砌的是灰白色的面砖,配上梅花格子窗栏,透着幽幽气息.房前栽着两棵浓郁的法国梧桐,如庙前狰狞的哼哈二将,张牙舞爪地立在大理石阶梯的两边.

惠珍随李文忠拾级而上,走到这大宅的正门边,仿佛站在一座陡峭的悬崖下,昏沉沉地迎头**来.红棕色的大门上刻着洛可可式的西洋花纹,很粗重,被管家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

从门缝隐约听见里面的人声,几道黄烘烘的灯光照出来,落在地上,宛如铺上了灿灿的金砖.相比这荒野的一片凋蔽之色,不知这深宅大院里是怎样一番热闹气象.

她怔了怔,拽着箱子的手心里,浅浅地**层汗.一但走进这陆宅的门,她日后的天地自然是截然不同了,穿绸着缎,呼奴使婢,虽是寄人篱下,虽是祸福未卜,但做好做歹,终归是奔一个富贵的前程.既到了这步田地,早是没有回头路了.难不成还要在那弄堂里熬一辈子吗.

“小姐,怎么不进来?太太正等着你呢.”李管家进屋里低声道.

“哦,好.”惠珍应声道,径直走入那片灯火辉煌中,往日的种种如潮水般的涌入身后的背影.门啪的一声合上,留着那狭长的影子溶在乌沉沉的黑暗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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