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提过的,我的侄女惠珍.”陆太太又对惠珍介绍道,“这位是你姨夫的妹妹,沈太太,暂住在这,按辈份,你该管她喊姑姑了.”

惠珍低头叫了声姑姑,那沈太太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的岁数,穿着一件紫黑色的丁香花纹旗袍,**上抹着粉色的胭脂,两腮打的那层略厚的粉倒衬得左眼角的那颗泪痣醒目异常.

沈太太坐下身来,上上下下地端详她道:“这么叫可把我给喊老了,原是嫂子的娘家人.姑娘眉清目秀的,和你姨母倒长得不怎么相像.”

这番话惠珍愣了一下,只道:“认识的都说我的眉眼像母亲,这脸形到是随了父亲.”

坐在一旁的陆夫人忙对惠珍提道:“你姑姑同当地几所大学的校董都熟络得很,你若还想继续念书,托她走走关系,也不是个难事.”

“那就麻烦姑姑.”惠珍正要道谢.

沈太太眉目间似笑非笑道:“先别急着谢我,是姑娘命好,你姨母一心要栽培你,大把银子使在姑娘身上,将来成才了,这家里,有个娘家亲人能在身边帮衬,哪怕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惠珍虽觉得这话里有话,但一时半伙儿也瞧不出底细.反是陆太太缓声道:“淑芬,你这又是何必呢.”

沈太太冷笑了声道:“我?我哪晓得嫂子打着什么主意.哥哥在**久病未愈,嫂子这边忽地跑出个私奔在外的妹妹,离散多年的侄女,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挑这个节骨眼.”

听到这话,惠珍像被扇了一巴掌,脸上顿时热辣辣的.明里是指她姨妈,暗地里还不是在奚落她.归根结底,她母亲年纪轻轻就和个画画的私奔了,败坏门风,终归是个丑事.她这样的出身,在外人眼里自然是瞧不起的.就象那皮肤的伤口,不疼了,痂脱了,那印痕还是永远在那,哪怕十年,二十年过去了,不时看到了,心底还是会恨的.

陆太太长叹了一声道:“话不能这样讲,惠珍她现在的处境,你也不是不知道.”

那沈太太却是不愿再听了,站起身来才走了几步,又扭头依着那翠金缎子屏风,恨恨地道:“嫂子,或许是我多虑了,不过我丑话放在前头,哥哥这身病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产业田地终还是陆家人的,绝落不到两姓旁人的手里.”说罢,径直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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