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冯恩科感到心酸的是，当自己的同龄人都已拥香抱玉尽享鱼水之欢时；自己却仍在茫茫的人海中望眼欲穿的寻觅着那个牵心动肺的人儿。费尽周折，饱受白眼，直到第四次处对象方才情定终身。

他清楚记得，自己迎来的第一个对象是本村村支书凌仁贤的女儿凌云凤。

那是一个发端于春天的故事。

春天来临，日照时间渐长，阳气蒸腾，万物感温。草木萌发，春花灿烂，暗香浮动；动物骚动，春心勃发，爱情氤氲。爱情与花朵一样芳香。

也就是三月的光景，临海市靠山乡葫芦村妇女主任，叩开一个农家院落的门。这家主妇50多岁应该早已绝经，儿子未曾娶媳妇到家，与计划生育工作不沾边。那主任光临到底干啥？

主妇将主任引至屋内让座述话。主任脸蛋红扑扑，渗几粒汗珠于额头，就像苹果挂露珠一样生动，有话欲说又止。主妇知道该说的话如熟透的瓜自然蒂落；像临产的蛋鸡一定抱窝，急不得。便哧哧啦啦一心纳鞋垫。这主任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水仙花，人如花美。他是受人委托，带着使命来的，她急呀！她在斟酌着怎样切题：婶子你绣的真好——不知是个什么图案？主妇名叫平玉兰，是有问必答：我绣的是传统图样戏水鸳鸯……成双成对的鸳鸯。我问个事：您家俺兄弟可曾结了鸳鸯。还没有，你给他介绍个？主妇明白了主任的来意，立即抬起笑脸。哦！咱村凌云凤你知道吗？咋不知道呢？不就是书记凌仁贤家丫头嘛！那可是高攀了。婶子这事情不是我起意的，是人家丫头看上您家冯恩科，书记和他老婆托付我来说的。丫头也倒不错，要个有个，要摸样有摸样，粗腿大棒的。但不知小子乐意不乐意，咱不能硬主。是呀！强扭的瓜不甜。婶子咱不是外人，说句到家的实话，我看这事尽量成，毕竟如今人家掌着权，事成了咱吃不了亏。好吧！侄媳妇，我尽量劝，你有手段也尽管拿出来。我那儿子犟呀！好！婶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开手脚了，这事八九不离十的成。水仙花站起身告辞，转出大门，待要走出胡同口。平玉兰又追到胡同口，抓起水仙花的双手说：依她条件什么样的找不着，怎就看上俺家恩科呢？你家恩科长得好呗！又用劲攥了攥手说：他嫂子你也应该找一个呀！不能干靠着。婶子我还没从那阴影里走出来。就这样吧！平玉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倩影，心头罩上一袭不祥的预感。

平玉兰回到家后没心思纳鞋垫了，想这送上门的婚姻未必是好事情。她等着丈夫和儿子归来议定。

回家的时候，屋内已经需要开灯了。眼下农闲，白天他们在建筑工地上干小工，他们的工程是给河前村的张家盖民房，张家的儿子张帆是恩科初中的同学，那小子现在临海市小港区商场干服装生意。

平玉兰很麻利的将饭菜：大米粥、小麦煎饼、白菜炒肉拾掇到饭桌上，然后急不可耐的提出议题。农村里饭桌旁是议事的好场所。可能嘴巴的嚼动便于开动脑筋。

爷俩都瞪起了眼睛：土公主的绣球是什么风吹过来的？

你们都瞪什么眼睛？她都二十七八了，能不撒急？

我和她好像不合适吧！

你没和人家相处，怎知道不合适？

男主人把半碗饭放下说：合适不合适咱都得应着，不乐意咱也别让她看出来，想法让她辞。

儿子纳罕：如今咱种咱的地，咱端咱的碗，为什么还得看他脸色行事？

房场谁掐着？村里人事安排谁说了算？听说您大哥冯恩副的会计就要退下来了。

村里的事我都不感兴趣，过了年我找张帆引引路，上城里闯闯。

出去也得先找下对象，没有后顾之忧。

要不我和水仙花说说咱先应着。丈夫冯圣千看着老婆说：对先应着，就说咱穷，家里就三间屋。他乐意咱不勉强，不乐意正好合了恩科的心了。

要不咱和大丫头说说看看他什么意见？你说，他又不在脸前了。

第二天平玉兰经过一天的活动，又收集了一些新信息。

首先是自己的大丫头冯恩秀说恩科的终身大事让他自己定，别人硬主得落埋怨。第二条，听水仙花说凌云凤是看上了冯恩科的气质，这丫头从二十上就验媒，到如今已经看了108个头，别人看上眼的，她却摇头，气的她娘赶问你到底看上了那一个，先是不说，后来撑不住就说了恩科。这不书记托付我出面介绍，若成了，他家在村前河崖上的那五间屋作为新房，你省下钱等着养老就行了。都是一个村的人，都知根知底的，相亲这一步就不需要了。若是同意就给我回个话，让他们上集上割点衣裳，把这事定下来。平玉兰把这话想得牢牢的，准备晚上囫囵的转述给他爷俩。

晚上冯圣千听到这个消息后，连着眨巴了几下眼，哈哈笑了：我看这事咱不能掰了人家面子，女的大几岁会过日子。

我觉得和她不合适。

怎就不合适，你又没和人家相处？

水仙花说让你们割衣裳。这事情说一千道一万得你自己作主，你同意我就和人家说。

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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