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片刻,徐智斩钉截铁地说:“肯定是你写的。”
金明就像没听见徐智说话一样,突然扭头嗤之以鼻:“哼,班里对你这事不满的人,多啦!谁都有可能干这事儿。”说完还是再走。
徐智愈来愈拿稳了事是金明干的。应该说,徐智这一点看得没错,但他却不由自主地搓起手来,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不已。他觉得,金明硬要死撑自己没一点儿办法,只怪自己不能采取电影里的“老虎凳”来逼口供。
真想不到,当他心凉了绝望了,感到很苦恼,怪自己当初嘴上没个把门的,是自己让自己不高兴的,怨不得谁的时侯,金明突然屁股一拧站定了,像钉子一样钉那里,把跟在后面无精打采的徐智惊了一下。
金明偷偷看徐智一眼,笑了笑。又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盯着徐智,盯着徐智等他回答的目光,犹豫了老半天。他终于承认了。没有为自己开脱一句,确凿无疑地告诉徐智,阿Q是他写的。并不是因为今天徐智逼得紧?还是因为王老师今天给他的下马威?这些他都不在乎。而是徐智说的那句“好汉做事好汉当”。
徐智感到脑壳里嗡了一下。是金明说的?金明为什么承认?他抑制不住内心涌动的兴奋和激动,欣喜地看着金明,睁大了眼问:“是真的?”
“真的。”金明瞥他一眼答。
“真的?”又拼命地追问。
“真的。”金明瞥他一眼又答。
徐智扬起头,又惊呆了。
这个金明啊!
好!徐智等的就是这个,才几个回合金明就“招供”了。他愣了愣。过好一阵子,回过了神,看了半天金明,慢慢转过了身。
徐智总算松了口气。他非常佩服金明敢作敢当的勇气,至于这时侯金明心里怎么想的,为什么先让他难堪后让自己没面子,他懒得想了。他心里一下生出了满满的喜悦,憋着的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心情顿时无比舒畅,重新快乐了起来。他不管不顾仍站那里的金明,悻悻地笑了又笑,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一早来到学校的王老师,脑海中仍翻滚着昨天的事,觉得挺烦,挺难为情的。平心而论,没和金明详谈细问,凭徐智一面之词,就叫金明写个检查,草草收了场。他不仅感到有点儿没头没脑,更是想,这件事如果是搁其他同学头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这个同学叫金明,而金明是个不凡的学生,不凡之处他一下子难以说清楚。总之,他对昨天那件事的处理心有余悸……
他的确应该认认真真地处理那事。
因为就在他里走外转地焦灼不安的时侯,徐智屁颠屁颠地来了,对他说:“老师,我给你说。”
他没好气地说:“你哪儿那么多事,快说。”
“金明,承认,阿Q,是他,写的。”
王老师愣了,又一下子屏声静气地显得十分用心又使力地倾听着徐智的重复述说。听毕,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恶作剧就金明搞的。
他头一昂,得了机会似的,满心以为把这个平时尤其可厌不把老师当回事的学生,这个经常说他上的功课枯燥乏味的学生整一把了。从此让这个学生不再嚣张,知道自己来学校是接受老师教育的,而不是来教育老师的。
他来到教室,像个警察——目光严峻一脸正气,指着金明没好气地说:“你跟我来一下。”
王老师对来到办公室的金明先用轻慢的口吻,问:“你检查呢?”
金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半天才带着情绪吭声:“没写。”
“啊,没写,”王老师一个问号在脸上放大,“为什么不写?”
“我不知道检查什么。”金明想也没想地回答。
王老师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看看金明的表情,觉得不是听错了,而是在和自己顶牛。他火了,瞪金明一眼,恨恨地说:“就写,你写阿Q的经过,对错误的认识。”
金明一脸的不以为然,心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为什么你们认为写阿Q是错,而我也跟着认错呢?他嘴上说:“写阿Q有什么错啊?鲁迅先生写的阿Q还名著呢。”
王老师早就对金明深有感触。这个学生的思想行为总和老师不合拍,是个不能根据环境要求改变自己的“人格适应不良”的学生,经常让他感到头疼。然而,头疼归头疼,教育还是要教育的。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八度:“登鼻子上脸了,还鲁迅先生呢?你哪里学的这些歪道道?我们表彰徐智同学是为了让大家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你呢?自己说,在黑板上写阿Q是何居心?”
“没想。”
怎么能没想呢?是不想说,不想说是有原因的。有什么原因呢?王老师不管不顾他想还是没想,见他这么顶牛,心里很不满,把脸一耷拉,说:“什么?没想?你分明在攻击徐智,说他是阿Q。”
没曾想,金明这样对王老师说:“那是你们的理解,我管不着。”
王老师没做声,金明想到王老师可能在思考,于是又大着胆子说:“照你们这样理解,胡拉乱扯地把字往一块儿凑,每本书都有阿Q传,每个人都是阿Q,那新华字典也是一本人身攻击的的字典了。”
王老师一下子愣了。首先是,他惊奇于这个学生非同寻常的说辞;继之是,他自己先对这个学生的风头之举有点小视了;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对这个学生按自己的逻辑所能讲出的道理进行反驳。他真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备教案、改作业的老师们也忍不住了,嘴角挑起了笑意。
王老师虽然醒过了神,但对金明的话是绕是狡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更没法子辩驳。这也许是他教育生涯中出现的最难以料定的问题,把所有的愁肠事加起来,也没有眼下这件事对他的熬煎了。他不由自主地“唉”了一声。唉叹过后就想,金明的脑子好活泛,一般的学生难想出这歪道道来。从金明的表情看,刚才说的不是简单的应对之词,有智慧的,考虑过了才出口的。他想对金明说点儿什么,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堵住金明那张嘴。他看了看那些同事们,不愿意自己脸上的羞涩让同事们笑破了肚皮,得到一种满足。一思忖,猛然觉得再执迷不悟,不给自己找台阶下,越发显得自己无能,会被这个学生冲得更远了。他把眉头松开,上去在金明头上搂了一把,摆出一副尊严,调转话锋,狠狠地瞪着金明,慢条斯理地说:“一个学生,作为一个学生,首先应当知道自己到学校是干什么来着?你,你下去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事后金明想起来,觉得自己硬着脖子和老师唱对台戏,的确有点那个了。怎么能让老师心里憋气?王老师心里就是憋着气,不过,他倒觉得是徐智让他生的气。不久,找到了一个好茬口,就小题大做,当堂指着徐智的鼻子美美地批评了一通,把个徐智弄得抬不起头来,满眼的泪花子。
金明红了脸。他有点同情徐智,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徐智。不久又发生的一件事是不是对不起徐智,他不知道,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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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点钟太阳』
2.八九点钟太阳那天早晨的~铃~中,金明既兴奋又略有些~张地和各班~心挑选出的同学,不约而同~了考场,参加数学竞赛。金明泰然地坐那里,和大家一样,心里有点儿~张,毕竟是场竞赛。说实话,求胜心切是当时每个参赛学生的心情。谁不想较劲儿一番?谁不想~倒群芳名列前茅出类拔萃呢?这么说来,人们情绪有点儿~张,就很自然了。然而,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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