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儿死命地叫，牛仔裤手心已经汗**，喉咙干噎，像是自个儿要挨枪似的紧张。

“妈呀！”一声惊叫，那妙人儿提着**跑向碾盘……

“怎么啦？怎么啦？”小掌柜也惊得下了碾盘。

“蛇！蛇！”那妙人儿竟软倒在碾道里。

这边牛仔裤们一阵开心。

“做！”老东山狠狠地吼了一声。

“是哪个断子绝孙的把蛇栽在路上吓人？要是吓着人咋办？”小掌柜骂骂咧咧，扶着软绵绵的小娘子回村去了。收录机哑了，小路上是不堪入耳的诅咒。

吃饭时间到了，乡下人中饭比城里人晚两三个钟点。老东山耷拉着脑袋，领两个侄儿离开玉米地，进村来用饭。

走到院坝上，见那儿停一辆屎巴牛儿小轿车，在太阳光里发着蓝光，几个村童在旁边伸着黑脖子往里看，煞有介事地议论着。

牛仔裤认得这是的士，是大都市里谁出钱就可以招手让停下来的那种出租车。他们三个也围上去，怯生生地看。老东山用手摸了一下车皮，立即像水印似的印上了一个指印，但立即化掉了。

他们看见自己映在车身上变得古怪而滑稽的脸，觉得很异样。他们弄明白了，这是主家大掌柜打省城回家坐的专车，办完了事，还要在明天坐了回省城。

于是便猜测这车包来回得花多少钱，结果共同认为，那数目，他们一年也挣不到，真是人比人，只丢下上吊！牛仔裤心想，看来财神爷最是势利，大掌柜不知向那个姓赵的老儿烧过驴球壮的香来没有，怎么发这么大的财？矮子顿呢，他只发懵，他暗想，这大掌柜不定一晚上睡几个女人哩，有钱的撑死了，没钱的，唉……

老东山变得很异样，思想完全抛了锚，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心，是沉重，还是松快。他有点不自在起来，儿子回来了，来时怕见不上，如今回来了，又怕这就见到了。这小祖宗，怎么坐这种车，看看自己这一身，咋个走到儿的面前嘛！

老东山领着两侄子进了院子，过了马门，进了偏院，偏院伙房对面是他们的下处，两间小屋，一边放杂物，一边有张大床。他们在走过马院时，听到堂屋里有猜拳声，似乎有五六个人在里面吃酒。牛仔裤偷偷告诉矮子顿，今天说不定要沾光，说不定主家会赏他们几杯酒。正好厨娘端着上完菜的漆盘笑容满面地走出来，看见他们三个，换了一副脸子。

“喂，你们，快当到下处去，别在院子里东张西望，今个家里有贵客，等席罢了，就给你们开饭。”

“啥子客人，看你忙得罩窝鸡婆似的？”牛仔裤问，他对这位狗眼看人低的厨娘很反感，早饭时间就与之打过嘴仗，这时又想接火再战。

“告诉你，张乡长、王主任、刘所长、李代表，都来看民娃来了，你们没看场上停的车，民娃坐车打省城回来了，乡上领导来看他了！”厨娘仗着伺候民娃他老娘，把那位瘫痪了的妇人称姐，便以这家上辈子自居，直呼民娃民娃的。

“你家的表叔数不清啊！”牛仔裤这就主动**了，“没有大事不登门！”牛仔裤还唱了一句京剧。放亮嗓子，似乎故意让里边人听。

“去去去，别贫嘴油舌的！”厨娘不敢恋战，落荒而走，去厨房里出菜，厨房里今天另请了位男人主厨，厨娘只给跑下手儿。

“跑欢实些，等会儿表叔们有赏赐的！”牛仔裤再送一句凉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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