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老东山低吼了一声。

三人进了下房，胡乱歪在**等饭。

“下辈子财神爷也许会福气咱！”矮子顿说，“这家掌柜怎么那样运气，连公家人也朝他！”

“矮子哥，财神爷是啥你知道不知道？人家今天就是安土神，大财神在上面哩！你知道今天席面上摆的啥？”

“鸡鸭鱼肉呗！”

“嘻嘻，你才傻，说不定有道菜是干果子，盘子里一人一颗进口手表，或是一个红包！”牛仔裤说，“他不敬财神，当初分了的房子能讨回来？能干这么大的世事？听说人家在省城还有洋楼哩！”

“咱也想敬神，寻不着庙，寻着了，神还嫌咱布施轻，腌臜了神，说不定不降财贝，还要降下祸灾来！”矮子顿说，“人向有钱的，狗咬穿烂的！”

“怪咱先人没埋在好穴位上，咱们姓董的故园没有拐脖子柏树咯！祖祖辈辈出长工胚子！”牛仔裤说。之后翻转过身来，对着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的老东山，“三叔，听说你家三爷当初是教书先生，怎么到你手里就不行了呢？这么大年纪，出来干日子工，你老也够命苦的！”

“悄着，叫嘴也闲着，歪嘴尖毛者，就你会说话怎么的！”老东山没好气地说。他讨厌牛仔裤提这种败兴的话，他这会儿心情复杂，复杂到不愿表白的程度。老东山此行，名义上是来挣点钱，贴补家庭用度，实际上他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想见见这家里的两代人，甚至还有更高的希望值。头天来，未见上他们母子，他觉得有点遗憾。现在这个儿子回来了，他却心慌起来，有点害怕见到他，特别怕一旦他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能不能接受，会出现什么结果。此行的结局不能确定，使他陷入了极度的徘徨和不安之中。

“你知道这地主家是怎么发起来的吗？他名义上是搞药材贩运，实际上是在做假药，他不从国家手里倒腾钱能富？鬼才信呢！”牛仔裤继续抨击着这家主人，“这叫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只要黑了心，没有干不成的事！”

老东山闭着眼装睡着，真想起来掌牛仔裤的嘴巴，妈的！你见人家做假药来，你见人家从国家手里捣腾钱来？但又一想，也替儿子捍把儿汗，你个龟儿子，别是要钱不要命，尽干损国家的事，你老子一辈子可是本份人，你这德行莫不是从从你那奸滑的地主老子那儿学的，那人不是你正经老子，要论出身，你应该是贫农家庭出身啊！是命把你小子落生在地主家里，又给了你这些剥削阶级的瞎毛病。老东山更强烈意识到，必须让儿子知道这一切，必须把儿子从那个根上搬过来，让他成为他老东山的正经后代，做一个守本份的人。“看来我来的及时，来的对！是时候了，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他想。

“妈的，怎么现在还没开饭的音儿，把老子饿到啥时候呀？这不是地主整长工吗？让我找那个舔肥尻子绺瘦球的娘们去！”牛仔裤说着就要下床去找厨娘。

“甭急，催得紧了那还不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打发咱，他们家请客，少得了让咱们沾点光！”矮子顿说。

“别做梦，给咱点残汤剩饭涎水汤，就够意思了，不信你看好了。”牛仔裤虽这么说，但终于没有去催，“嘻嘻，咱们今天总算日弄了那只花蝴蝶，差点莫吓死她，要是吓出病来，才有意思哩！”牛仔裤想起早先那一幕，忍不住还开心地笑。

“可不敢吓着人家了！”矮子顿说，“那小妖精花旦唱的就是好，真岔了腰，说不定出不了台了哩！”

“用得上你操心！”牛仔裤反感这位憨哥儿自作多情，“你关心人家，谁个关心你老二！”他在矮子顿那个地方蹬了一脚。矮子顿大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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