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就对吗，快乐就行！”

“是呀，过去好多高兴的事。白天，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就想起原来，你说怪不，南善镇，我越来越想念它了，好像它有一根血管，和我的心脏连着一样，每一次跳动，都会有好事。”

“哎——何尝不是！牵肠挂肚的！我每年去一次，虽然变化大，但那影子印在心坎里，估计像猪肚子一样，用盐都紧不去那味道。”

“那味道——嗯——变不了啦，上次我右眼跳，想起你讲的跳喜，果真电话来了，华哥乔迁新居，开超市了，我不敢相信，茶楼，淡淡的清香，小啜一口，那种陶然，怎能忘记！”

我与向妹，士杰和颦儿只能说是引桥，真正架在河道上的主桥是娥姐，在区公所大门左侧开个烟酒南货批发行。没有士杰俩的时候，娥姐的批发行就是我的终点。不记得第一次是怎样进去的，反正就跟着向妹叫“娥姐”了，娥姐也很爽朗的应着。春风满面的递一支烟、送一颗槟榔。闲聊几乎没有，来往的买卖人络绎不绝，娥姐实在抽不开身，但离开时精灵剔透的娥姐不管在哪里，即使弯腰找东西，都能听到一句笑意盈盈的“到华哥那里喝杯茶，记得常来哟——”

送向妹的次数愈来愈多，与娥姐也愈来愈熟。生意不忙的时候，她就拉我站柜台。

“你们读了大学的，就是好，有知识，有修养，文质彬彬的。不像我们没有见识。整天就只有站柜台的命。”

“没呢……”我自己都感到局窘，每次别人这么说的时候，我没有一次找到过正确答案。

“向向，是个好妹子，很温柔，关心体贴人，对你尤其好喇，跟我讲过好多次，说你有才气，佩服得不得了。”

我开始笨拙地帮着问客人，拿东西。

娥姐手不住，嘴不停，像练过分身术，拿物找钱，又快又准，说话招呼，一点不乱。

“欢迎再来嚄——”桃花似的脸转过来，“我和你华哥都认为你俩帮配，郎才女貌，是一对子。”杏花似的眼扫过去，“先生，需要什么？”一连串的表情、动作、言语，干净利落。“我跟你们牵线搭桥，赚双皮鞋，送别人不如送自己人，一切包在娥姐身上。我舅舅那里，要华哥灌几杯酒，就万事大吉了！呵呵——”我第一次听娥姐笑出声，像上小学时，大嫂弹风琴，柔指落处，妙音缭缭！

从这次起，娥姐又添了一个程式，瞅空塞我一包烟，“拿着！拿着！招待客人吧！”她的理论依据是“混得强，芙蓉王”。来往的都是南善镇有身份的人。

几天后，云包头请客。

“两所学校的建设完工了，可以安安心心过大年了。今天请各位来团聚团聚，感受一下团圆的气氛！”分杯，端酒，一仰头，“先干为敬！”等一轮回完毕，坐下再起身：

“我是个大老粗，泥杆子出身，承蒙各位看得起，今天赏光，我先自罚三杯。”三仰头，滴酒不剩。

大哥起身发话：

“云老弟听说我们七个十八那天把酒盟誓，结为异性兄弟，昨天专门跑到企业办找我，一定要答应他也进来，图个吉利，八发八发，是天意安排呀！晚上我和三哥一合计，就跟兄弟们联系，大家都没异议。现在除老五张罗，都到齐了，说明云老弟在弟兄们心里还是有分量的。”

正说着，亮达皮来了。

“好，圆满了！来，从这杯酒开始，我们就是八兄弟了！”大哥宣布。

一阵杯觥交错，弟兄其乐融融。

“今晚吃好，喝好，晚饭后，到华哥茶楼去！哦，三哥，你要发话了吧！”云哥提醒。

“哈哈，我差点忘了，老满，开烟啰，别不自觉！”

“好呀！芙蓉王！混得强吗！不愧是区长的乘龙快婿！”“鸭子”口无遮拦。

“老四已挑明了，我就不多说了，娥姐再三咋咐我，老弟媳妇在那里等。”

“懂味啥，老满！”

我赶紧起身，“各位兄长在上，老弟先敬一杯！一表感谢，感谢兄长的抬爱；二是说明，八字没有一撇，九字没有一勾……”

“喝酒喝酒！文绉绉的，开大会呀！”云哥开叫，“什么勾呀撇呀，缺什么，哥包了！等下我跟华哥讲，明天中午继续，亮哥留着！算是老满定情酒！”

“好咧！”亮达皮本来就胖，一笑，眼都没了。

起先，酒助人兴，人乐酒香；芳香一启，话题便开；话题一开，豪情及涨；豪情一涨，酒量疾增；酒量一增，酒气愈高，个个成了不倒翁！只是头顶盘旋着雾气，像《镜花缘》中的南洋，看气识人。最后，就成了黄泥岗上的脚夫。迷糊的脚，搅拌机似的，还是士杰半抱半扶，才见着了向妹。

向妹连忙招呼小姐上茶，大方得体热情地与众兄弟问候行礼，一圈礼毕，刚好站到我身边：

“华哥财政所那边有急事，要我暂行代理，全权负责。招待不周之处，敬请各位原谅！”

“还各位呀！这茶喝不下去了！老满教导无方喇！”

“鸭子就是鸭子，叫得慌！不过，要改口了，都得叫哥哥了！”大哥最正经。

“华哥什么时候来，我要找他有事。”云哥迫不及待似的。

“你急什么急，煮熟的鸭子会飞呀，这不摆着事实吗？华哥听娥姐的，娥姐咋咐过，一切弟兄做主。”三哥又祭出尚方宝剑。

“好，喝茶，唱歌！各位哥哥尽情地玩！”向妹粉脸一笑，“坐吧，坐吧！”低头转身张罗音响、麦克风。将声音开到说话都要喊才有分贝。

不知什么时候，向妹给我换了杯茶，浓浓的本地君山。小啜一口，那股浓郁的茶香，沁人五脏六腑，像在蒸汽里沐浴，酒气也蒸发了一大半。向妹凑过来，在耳边轻轻地说：“开大些，让他们叫得没劲，早点休息！”我紧握了一下向妹表示谢意，回头：向妹在柔光中妩媚得似一朵春雨后的山茶花！

华哥终没有见着。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