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哥！你变不了，这样好，靠得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至理名言。到你口里怎就成了我一个人的优点了，真是看菜吃饭，看菩萨点颜料呀！”

“你呀，还是那么简单！其实人是最复杂的，细细想来，千差万别。正像做出的菜，火候、调料、生熟、脆软、干湿，用心品尝，每道菜都不同，哪怕是同一个人炒的两次菜，味道不尽相同；即使同一道菜，不同人吃出的感觉又不大相同。”

“做菜，蛮有感觉了啦，还做出了心得体会，做成了人生哲理文章，是个好料子吗，好好培养，继续发扬，前途无量呀！”

“还不是跟你学的，变得这样阴阳怪气的，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滋味了。”

“大家闺秀，不好！庭院深深深几许，烟柳堆烟，帘幕无重数。那个愁绪呀，你受得了？算了吧，还是小家碧玉的好，晶莹剔透，乖巧伶俐，人面桃花相映红那种，最惹人爱怜！垆边人似月，也别有一番风韵。像当年的你！”

“哥！回不了从前啦，没那个心思了。”

那时的我们确实很有心思。简单的几样东西，一琢磨，一摆弄，还真能弄出几个花样。甚至一杯白开水，也能喝出个美酒加咖啡的味道。

几天后，向妹一大清早过来，“正式当老师了，第一天上班，中午过来吃饭，我们庆祝一下！”说完，哼着“我去上学校，天天不迟到”，辫子一颠一颠，蝴蝶似的飞了，恐怕我的祝福和交待她全当作花下的绿叶了，美丽的蝴蝶只有美丽的花。

果然，中午回来时，向妹提着大包小袋，还是一颠一颠的，只是歌词变成“今天天气真晴朗，处处好风光”了。

“你买了菜，做了饭？”向妹看着桌上吃疑地问。

“我看你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切叮嘱都抛弃。你出门时我不是交待过吗。我买菜做饭，恭候佳人品尝。你看你，听又不听，说又不说，去上班呢，哪有时间买菜，搞得像一个小妇人似的，别人还以为你是拖儿带女的，等年终评你个贤妻良母——”

“好吃！这是什么——”

“你听我讲话没有？”

“没有啊，你的话比菜好吃吗？这中间的是什么？”向妹微微偏着头，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明亮的星星挑逗弯弯的月牙。我只得闭上嘴成冷冷的月牙儿。向妹凑过来，油嘴一亲，“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大恩不言谢，只用口来尝。吃人家的嘴软吗，回报一个，犒劳一下。”说完又撕个翅膀，啧啧有声地吃了起来。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把翅膀往我嘴里一塞，就急急地翻她的大包小袋，摸出一瓶葡萄酒，“来，无酒不成席，干一杯！”

“哥！我敬你！”

“应该我敬你，祝贺你成为光荣的人民教师！”我一边抓起酒杯，一边起身。

向妹拉住我，极深情的，像秋天的深潭涧底，眼睑微微开阖流转，流出一派静穆山水，转换一片温馨田园。我直直地盯着向妹，她一改平时的嬉笑，缓慢有节地站起，端庄稳重地立正，右手端杯，举过眉头，左手平伸，托住杯底，缓缓前送，在我杯口一寸之下轻轻一碰，左手变托为半捧，略停，一饮而尽。

“来，我们一起！”向妹微微红晕的脸颊，微微陶醉的邀请。

脉脉对视，款款深情，酒未到，人已醉，一分敬如宾，二分心相印，三分意相随，四分案齐眉。一贯豪饮的男人，怎知酒得滋味，怎知酒的情趣，怎知酒的至高境界！我轻轻的拥着向妹，感谢她，感谢她天使般赐予，一份比酒更浓的甜蜜，一份比酒更醇的温馨，一份比酒更香的幸福！

“哥！”向妹温软地靠着我的胸膛，梦呓似的喃语，“我知道你是用心的，我听出来了，中间那道是‘鹏程展翅’，我们已经分享了；旁边的是‘红运当头’，一定色香味俱全，这是你对我的祝福！还有两道，一道‘明明白白我的心’，也是我的心，我们织成同心结，不离不弃，相爱到永远！另一道嘛，‘飘然旋转羽衣舞’，希望生活轻轻松松、快快乐乐！哥！我也祝你一生平安，幸福永远！”

“谢谢！向妹！还是你的酒恰到好处呀，天长地久！”我轻轻的说。

“哥！我回去说，从明天起，我们一起搞饭吃好不？我真的很想，这样你就有了生活的着落，我更可以享受无穷的快乐！”向妹仰起头，眼神像极了小时候我养的那条狗，放学后迎着我，趴在身上那般炽热！

“好，我接受提议。”我俯身在向妹微红鲜亮的眉宇间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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