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心急如焚
四天过去,小青龙山前一直细雨霏霏。风儿静,天阴似水,老天爷耐着性子,像要把积攒一个月的雨水帐一笔一笔地清算出来。只有在每天的晌午天光放亮,才肯出现短暂的雨歇。黄老三父子趁机到山岗下割些青草,弄回家喂养七只山羊和一头毛驴。
第五日早晨,黄老三醒来站屋檐下,仰望混沌的天空,依旧是乌云密布。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回屋蹲在灶台前点火淘米,煮上半锅够父子俩吃上一整天的高粱米粥。若是在往年麦收过后,黄老三每天能背回两篓子药材。眼下正值采药的时机,却雨水连绵起来。不仅延误了采药,由于湿气重,易发霉,势必影响到加工后饮片的品质。连日来黄老三心急如焚,寝食不安。
屋外值夜的大黄狗见堂屋门打开了,悄然迈进门槛,然后靠着门扇斜卧下来,两眼凝望着黄老三一张愁苦的脸庞。锅烧开了,白色的水汽弥漫出锅盖向上蒸腾,黄老三不时起身推锅。很快,高粱米烂了,香气四溢,黄老三停了火。此时,里屋板柜上的老座钟“当当当”地敲了七下,黄老三喊儿子穿衣吃饭。
山春听到父亲的召唤睁开眼的同时,鼻子嗅到了高粱米粥的香味儿。他揉了揉眼窝,一骨碌爬起来披衣穿裤,趿拉着鞋帮出门倒尿壶。大黄狗看到小主人迈步走下晾台,它立刻跳起来尾随而去。山春迷迷瞪瞪一步三晃走到大门口,南墙根下的羊圈和驴棚里开始骚动起来,一双双企盼的眼光盯住步步接近的小主人。可是,山春却视而不见,拎着尿壶径直钻入西南角落的茅房内。
山春倒掉尿壶,立刻退下**撒尿,尿末打了一个冷战才算彻底清醒了。他抬头看到湿漉漉的墙壁上滋生出大片嫩黄色的青苔,久违的蜗牛纷纷出动,沿着苔痕悠然地滑行。山春伸手捏下一只灰白壳蜗牛,离开茅房后放在手心里把玩。大黄狗立刻凑上前来,伸鼻子嗅了嗅后掉头走开了。
蜗牛在山春的手心沉寂片刻,小心翼翼地钻出头角,驮着圆壳壳缓缓蠕动,身后留下一道淡淡的水迹。山春嘲笑说:“蜗牛啊蜗牛,我看你比老牛还慢得多呢。”说完,山春捏着它准备放回青苔。蓦然间,他联想到隐伏在地下的蚯蚓。它们和蜗牛一样,只有在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才活跃。眼下这种天气,正适合到下山的路旁挖蚯蚓呀!
蚯蚓俗称曲虫,药用名叫地龙。性寒味咸,清热镇静,利尿,平喘,通经络,用途极为广泛。主治小儿惊风,偏瘫,哮喘,关节肿痛等症,外治烧烫伤,丹毒。每年夏天雨后,黄老三父子都要顺山路采挖。今年干旱,土皮硬,蚯蚓掘地皮费力。前几天父子俩割草时,没有注意到蚯蚓活动的迹象。
山春手捧着蜗牛跑上晾台,兴奋地叫道:“爸!你快来看吧,蜗牛都钻出墙缝了,咱家是不是该去道边挖蚯蚓了!”“噢,春儿说的对!这几天自己光顾为着不能进山挖药材犯愁了,咋就忘记雨后最应该干的事儿呢。”黄老三顿悟,霎时间他满脸的愁云散尽。看到父亲开心的样子,山春感到十分快慰。
屋檐开始滴水了,天上又下起了细雨。黄老三父子俩早饭后披上蓑衣,拿起铁锹和空葫芦出门沿着山道挖蚯蚓。直到晌午,父子二人顶着雨丝挖到半铜盆的蚯蚓。午饭时,黄老三烧火放了一盆菜汤,用灶膛里的草木灰呛死蚯蚓。父子俩晌午没舍得午睡,一直干到天黑,又挖了半铜盆蚯蚓。
掌灯时分,疲惫不堪的山春坐到饭桌前,刚端起碗饭就感到头目昏沉抬不起眼皮。他勉强咽下一碗饭就撇了筷子,铺开被褥纳头便睡。黄老三不紧不慢吃完饭,出门喂了大黄狗,给驴棚和羊圈添上青草,然后关门睡觉。
黄老三躺在炕上,睡意全无。他闭上两眼,放飞的思绪牵扯到大山里生长的药材。朦胧之中,黄老三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个的场景…… 天苍苍,地茫茫,黄老三仿佛置身于一道自己从未涉足过的山谷中,环顾四周,遍地摇曳着各种药材的花朵。有穗状的,伞状的,锥形的,头状的,或成簇成串,或顶生腋生,姹紫嫣红,目不暇接…… 惊喜之余,黄老三的右手伸向后背去抓药锄,可是,后背上空空如也。“糟糕!出门时忘带药篓子了。”黄老三叫苦不迭。咋办!活人还能让尿憋死。黄老三立刻**褂子铺在脚下,蹲下身两手左右开弓,瞬间拔了一大堆药根。黄老三心想,赶紧打包送回家里去取药篓。药根太多,褂子兜不住,黄老三弄断两根青藤连同褂子捆在一起,打了一个结实的包裹扛在肩头。黄老三披荆斩棘,踉踉跄跄地往回返。
穿过一片灌木丛,黄老三抬头发现面前伫立着一棵拦腰折断的枯树桩,一丈多高,顶端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树洞很显眼。黄老三经过枯树下,仰脸瞟了一眼黑幽幽的洞口,他隐约发现里面有发亮东西一晃,不像是蛇。黄老三放下药包定睛观察后惊奇地发现,树洞里两颗熠熠闪光像蘑菇一样的东西是是灵芝!黄老三如获至宝,立刻爬上树顶抠出两颗巴掌大的灵芝。
黄老三跳下枯树,手捧灵芝心中窃喜。物以稀为贵,这两颗灵芝少说也有二十几年的光景了,抵得上挖半年药材的收益。“哈哈哈,…… ”黄老三忽然开怀大笑起来。“爸,你笑啥呢,做梦呢吧!”山春被父亲的突如其来笑声惊醒,伸手摸到父亲的肩头推了两下。“啊,啊,春儿,你搡我干啥呀,我的灵芝呢,我的灵芝掉了!”黄老三惊慌失措,两手在炕上乱摸,抓到褥子边的炕席时清醒了,刚才的欢喜不过是一场梦境。
山春那边只是翻了一个身,背对着父亲继续呼呼大睡。接下来,黄老三转辗反侧,更难以入睡了。忽然,窗外传来水珠滚落的声音,“吧嗒”一下,两下,三下,此起彼伏。黄老三听的真切,就是叶面上积聚的水珠从高处坠落的声音。还没立秋呢,不应该是露水呀,可能是在下毛毛雨吧。可是俗话说的好,先下毛毛没有雨,后下毛毛没有晴。看起来这场雨没个歇了,黄老三的心情无比沮丧。
天傍亮时,黄老三闭上眼睛迷糊了一阵儿。他睁开眼时发现窗户纸上泛出了白光,莫非天气要放晴。黄老三披上褂子,急着开门察看天色。他拉开堂屋门栓敞开门板,一团清凉的白雾迎面扑来,“阿嚏!”黄老三冷不丁受凉打出一个喷嚏。
“哈哈!好浓的大雾呦,老天爷果真要开晴了,谢天谢地!”黄老三精神振奋,立刻回头淘米点火做饭。他手拉风箱吹旺了锅底的火苗,很快煮熟半锅高粱米粥。这次,黄老三没有惊动炕上熟睡的儿子。他盛出两碗热粥凉在风箱上,然后走到屋檐下摘了一块咸萝卜蔫儿,捏碎表面的盐渍嚼着下饭。大黄狗蹲在一旁,眼巴巴地盯着他狼吞虎咽。
黄老三喝下两碗热粥,肚里有了食中气充足,寒湿莫侵。他扎紧裤腿,在腰间系上药酒葫芦,背上药篓就要离开家门。此时,半空中的雾气尚浓,十步开外一无所见。黄老三抓起门旁边的一根树棍捏在手心,毅然钻进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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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雨过天晴』
五雨过天晴等到~~醒来,窗外已是天光大亮。他爬起来看一眼板柜~的老~钟,刚刚六点半。可是院里一片寂静,父亲似乎不在家中。~~~~~炕,~到堂屋门~。只见院子半空~层层叠叠的雾霭,屋檐~的~篓子果然不见了,只有大黄狗在晾台~的~道~来回游~。大黄狗瞥见小主人,立刻“嗖”地一~子跳~晾台,它瞅了瞅墙~~空空的狗食盆,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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