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书记明白了。大概就是这个原故,才产生了那封匿名的告状信。从柳学群的谈话中看出,他无疑做得是对的。但是,祝书记反问道:“嗯,记者嘛,这些人的确是‘无冕之王’啊,学群,咱们是得罪不起的。”
柳学群有些不服气地说:“祝书记,什么‘无冕之王’?在我们国家里,新闻也是为人民服务的,记者是人民利益的代言人。就是说谁都没有特权的。”
尽管祝书记偏爱上面来的记者,但他面对柳学群不依不饶地倔强劲头却无话可说。他被柳学群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说服了,他想了再想,不能出面为记者的那种做法进行辩护,只好由他去了。这时,他看看无所畏惧的柳学群,从心眼里佩服这位宣传战线的老兵,自打圆场地说:“哎,学群啊,我虽然没有具体的调查这件事,如果你没有隐瞒真实情况的话,你对他们的管理和监督无疑是对的。”
柳学群似乎明白了祝书记同他谈话的真实原因了。他笑着说:“祝书记,谢谢您的理解!大概要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他们对我的控告信。”
祝书记笑笑说:“是吗?如果他们真会这样做,那你就放心好了,你干你的,他告他的。告状也是人家的一种权利嘛,就如同你监督他们一样。”
不久,组织部发出了柳学群兼任旭丽市文协**、党组书记的通知。从此,他的肩上又多了一副沉重的担子。
虽然市委明确柳学群的主要工作仍在宣传部,文协的日常事务由副**主持,大事一起商量,小事大胆放手。但是,他要以文协主要负责人的名义对市委负责,对旭丽市的文艺工作负责。所以,柳学群不能不兢兢业业,小心谨慎。
同柳学群一起在市文协搭班子的是专职副**杨从政。他在80年代末的政治风波中受到了撤职处分,在经历了十年时间的考验和锻炼后,他又一次复出了,与柳学群一同来文协任职。
他们俩是届中接任工作,但本届文协任期在他们手里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这对他们来说,时间太短促了,而任务却很繁重。柳学群和杨从政都有一个同样的感受与愿望,就是要在仅有的届满前的空间里,把文协的各项工作做好,干出一点像样的成绩来,为发展和繁荣旭丽的文艺事业,做出他们的努力。
杨从政刚刚有了一个重新工作的机会,一心要彻底洗雪80年代末的那场奇耻大辱给他带来的政治损害。而要实现他的这一目标,他必须迈出稳健扎实地第一步:深深地记取教训,牢牢地站稳脚根,切切实实地做出一点成绩,以赢得机关干部的信任,特别是取得“班长”柳学群的赏识和文艺界的广泛认同!
他俩刚刚上任,提到眼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急需恢复文协机关的文艺刊物。一个拥有800多万人口的央央大市,没有一份公开发行的文艺刊物,就如同没有培育与繁荣文艺创作的苗圃、温床和园地一样,要扶持文艺创作的幼苗茁壮成长将是一句空话。目前,机关现有一个发表文艺作品的内刊,它只是把一些好的作品选登出来,作为内部交流与赠送使用,不能堂堂正正地走进市场去销售。所以,它的经费全靠机关的一点事业费来供养,显然难当此重任。所以,申请恢复被停刊的那个全国公开发行的刊号,就成为新的领导班子面临的一件大事。
柳学群、杨从政与俩位专业作家副**姚遇盛、汪成功几经商量,决定在现有内刊的基础上,创办一个取名《晨窗》的公开发行的文艺刊物----以取弃旧图新,改革开放之意----一经决定下来,杨从政就有一种受命于危难之际的紧迫感,马不停蹄地在省上和北京去活动。
杨从政知道这是他复出后立功的良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他一定要快速高效、低成本地完成**交给他的任务。于是,他给自己新立一个办事原则:少花钱多办事,不花钱也要办事。他放弃了正常的工作和生活秩序,吃住在国家新闻出版署所在地。有意避开了宾馆和饭店的诱惑,连续20多天在大街上吃快餐盒饭,在背街小巷居委会开办的旅店里睡便铺,为的是能够给机关节省几个出差费。他利用自己过去曾在新闻出版系统工作过,因而熟悉审批机关大小人物的优势,今天拜访这个,明天拜访那个,从期刊管理局的干事、处长到局长,不厌其烦地逐级、逐人一一汇报。他把旭丽市文艺创作队伍发展的状况,内刊不能走进市场而对文艺创作事业的制约等现实必要性;把现在市委重新任命了文协领导班子,编辑队伍得到整顿和充实,思想政治建设进一步加强,完全能够坚持正确办刊方针等实际可能性,叙述得头头是道,娓娓动听。强调在旭丽市办一个公开发行的文艺刊物《晨窗》的条件,早早已经具备。使人感到这个刊物不批不行,迟批也不行。
尽管主管的同志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但杨从政还是放心不下。白天跑他们的办公室软磨硬泡地汇报,晚上就提着礼品袋到人家屋里去做感情联络。那种不厌其烦和寻情钻眼地劲头,就像给他家里办事一样认真负责。
但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总是不见期刊管理局明确肯定的批复下来。这使杨从政想起时下流行的办事规程----请客吃饭。“喝上一顿酒,不想点头也点头;只要喝了咱的酒,不愿举手也举手”的顺口溜,立刻回响在他的耳际,使他想起了阿基米德的一句名言:“给我一个支点,就可以撬动地球。”看来光是热情汇报,外加送点小礼品什么的,不一定能够办成事,常言道“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筷子一提,可以可以。”无疑请客吃饭就是办成事的一个有力“支点”了!为了旭丽市文艺创作事业,不能叫人家看到杨从政副**原来是个吝啬鬼,办事不懂规矩。因此,他不得不忍痛大出血,花3000多元,在北京一家饭店请了期刊管理局头头脑脑一次客。
杨从政平时就爱喝两口,有点嗜酒如命的味道。但他却患有酒精过敏症,一杯下肚,满脸通红,连脖子也不例外。对这种现象,他曾听人说过两种截然不同的解释,一是说喝酒常红脸的人,是酒精挥发快,不容易醉酒,是能喝酒的表现。他大概就是这类人了;二是说那种常红脸的人,他的血液中缺乏两种分解酒精的酶: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所以他对酒精特别敏感,是一种病态的表现。这种人得胃癌的机率要比正常人大几十倍。所以,这种人还是不喝酒为好。平时,杨从政就以此为戒,常常警告自己。现在,他顾不了得不得癌症和它的机率高低的问题,即使机率大100倍也好,眼下为了旭丽市文艺创作的繁荣和发展,做出这点自我牺牲也是值的,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
这天,他一定要在酒桌上施展他的一番劝酒功夫,制造出一种无拘无束,尽情畅饮的欢快气氛,以便促成刊号批复的及早到来。所以,当凉菜一经上齐,他就站起来举着酒杯说:
“诸位领导和诸位朋友,你们今天能够赏脸光临,兄弟我十分荣幸和感谢!这薄酒一杯,便饭一餐,不成敬意了。现在我提议:为了黄局长的健康,为了王处长和各位的远大前程,为了我们出版事业的繁荣和发展,干杯!”
杨从政第一个喝了个杯底朝天,然后他笑道:“大家看啊,要是滴一点,罚我一大碗。”
餐桌上的人大都**挨了挨酒杯,做了做样子,就开始吃菜了。
杨从政抓紧时机逐个敬酒。每到一人面前都要说一句决不重复前边的祝酒辞。他第一个给坐在主宾席上的黄局长敬酒说:“尊敬的黄局长,我代表旭丽市文艺界敬您一杯:文艺创作要繁荣,没有期刊哪能行?万事具备欠东风,局长支持百事通!”
说完他又把一大杯先干了!黄局长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虽然发出了“吱吱”的响声,但杨从政凭经验知道他在作假,但对局长不能死心眼,这里需要的是灵活得体的应变策略。
于是,杨从政补充说:“黄局长啊,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算多少!”
杨从政再向坐在他身边的期刊管理处王处长敬酒说:“王处长,咱们有多年的交往啊,是老相识了。人常说‘感情浅,舔一舔,感情薄,喝不着’。我们俩是感情厚,喝不够;感情深,一口闷嗷。”
于是,杨从政举起杯来,在大家的笑声中一饮而尽。王处长说他的胃炎近日又犯了,滴酒不能沾。杨从政哪能同意,要服务小姐拿来几桶《杏仁露》,“砰”地一声打开封口说:“那有不喝之理?人常说,‘滋溜一响,有话好讲,滴酒不进,事情难弄’。不过处长胃有毛病,情有可原,只能以水代酒了。这就是说:‘只要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只要感情好,可喝多来可喝少’!”
王处长勉勉强强地喝了一口。杨从政看到他在敷衍,余兴未尽地开玩笑说:“黄局长,看看你带的好兵,能喝白酒喝饮料,这样的干部咋能要?一口只喝一少半,这样的干部要锻炼!”
黄局长笑笑说:“杨从政啊,你真不愧是文协的副**,简直说得头头是道嘛!”
杨从政硬是挺着红得发紫的面孔,轮番向各位干事一一敬酒,敬酒辞不仅因工作岗位而有别,而且因被敬者的性别不同而各异。可以说每一句都措词得当,恰到好处,他好像事先进行了周密排练和反复背诵过似的,是那么流畅通达,那么恰当到位。这使在场的客人真正见识了杨从政的“外交”能力和公关才干,看到了他酒文化知识的渊博与酒场经历的丰厚,显示了他是一名久经宴会“沙场”的“吃喝员”。
的确是这样。杨从政在做首都《工人日报》驻旭丽市记者的时候,每到一地采访,谁家不是前呼后拥,酒席相待呢?真是“天天有人宴请,顿顿酒肉佐餐”!今天的宴请场面,只不过是一个小小战斗的插曲而已。
“哎,杨副**,听说你们旭丽市有800多万人口,”酒足饭饱之后,黄局长在起身离开餐桌之前,问了杨从政有关情况,然后他对期刊管理处王处长说,“他们过去的刊物停刊已经有八、九年之久了吧,从现在办内刊以来的反映看,好像还不错。能不能恢复办公开刊物,你们抓紧研究一下,给他们一个答复。杨副**,你今天这钱花得冤枉,我不是给你早有这个表态吗?”
“哪里哪里!冤枉,冤枉什么?”杨从政一听黄局长终于表态同意了,喜出望外地说,“难得在一起聚聚,认识一下很应该的。既然是朋友相互认识嘛,就应该有一个场合,有一种氛围。在一起吃顿便饭就是一个理想的场合,一种很合适的氛围,你们说是不是?”
千万别小看杨从政这一手段所产生的办事效率。多少天都没有办成的事,就在酒席间的谈笑风生中,在杯盘狼藉之后,终于有了眉目。
拿到出版局的批文后,杨从政反倒对自己的工作有点不满意了。他感到批复刊号的过程有点太长,时间拖得太久,使柳学群**与文协的同志牵挂太多。他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大家对他办事能力的质疑,那就得不偿失了。其实,这件事从讨论到拿到北京准办《晨窗》的刊号批文,还不到两个月。
在新的领导班子上任不久,一个面目全新,设计大气,风格清雅,印刷精美的公开发行的文艺期刊《晨窗》,终于同广大读者见面了。使全市为数众多的业余作者有了自己发表作品的阵地,有了相互切磋创作经验的场所。旭丽的文艺事业如同久旱逢甘淋一样,掀起了一个专业作者与业余作者相结合的创作热潮。编辑部每天都要收到不少稿件,前来探讨文艺创作的业余作者显著增多。文协真正成为旭丽文艺家的活动基地。
对于这一成就的取得,谁都知道得益于杨从政副**的努力。柳学群在一次总结工作时说:“请大家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晨窗》刊物的诞生实属不易,它不是你想办就能办成的事,它要经省上同意,还要北京的主管机关批准,大家要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爱护它,绝不能使它在中途再出现过去的波折,往昔的那个教训一定要牢牢记取。这次《晨窗》刊号的得来,要不是杨从政副**广泛地社会关系,竭尽全力地活动,和他创造性的工作精神,它也可能还在酝酿讨论之中。因此,我提议,大家为杨从政副**的努力表示衷心地感谢!”
这的确不是一番客套话。从柳学群的内心来说,在《晨窗》杂志的出版上,杨从政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他深深地感到这个人很有干劲和魄力,切实履行了他的诺言,是一位得力的助手。有了他的有力配合与支持,文协的各项工作不会搞不好的。
但是,一个新的刊物刚刚创办起来,就像一个新生儿,还非常幼小虚弱,要它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走进市场,实现自己养活自己的经费自理目标,还只是将来的事情。所以,一个沉重的费用负担,使文协有限的事业经费不堪忍受。每出一期,印刷费加上稿费,要花掉机关事业费五、六万元之多,一年六期算下来就要吃掉全部事业费的几乎一半!其他艺术门类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呀?
于是,柳学群急切地感受到刊物经费改革的迫切性。他从机构改革的精神中知道,事业要向市场靠拢,依靠市场积累资金来发展事业。刊物无疑是文艺事业的一部分,只能走这一条路。这表面上虽是机关经费不能包养刊物经费的问题,但实际上是现实生活指明了文艺事业的改革方向。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
下一章“第2章:1 即席讲话故弄深沉 座谈分析务求实在(2)”内容快照:
『1 即席讲话故弄深沉 座谈分析务求实在(2)』
“你又是老皇历、老概念了不是。~们还没有分工,谁管文艺只有天知道了!所以,今天接待你也是一次~的筷子,用完了就扔~。”“好,一次就一次吧。”寒暄之后,她把晚~的节目单递给柳学群说:“柳~,你看看,共安排了12个节目,~据~几次的初步彩排实践,1个节目平均10分钟左右,开头和结尾的节目时间相对长些,多数节目就短多了。总~~排练大约需~1个半到~小时。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