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英捂着肚子从茅厕里出来，没走几步叫喊着捂着肚子转身又往茅厕跑。吴家娘娘忙活了半夜瞌睡来了，路边又冷，有些不耐烦等了，打了个呵欠朝茅厕里喊话：“妹子，你蹲着，我先回三姨太房间了。”

易小英说：“不行，不行，我肚子疼得很，怕是要生了。”

吴家娘娘一听惊吓得慌张起来，朝茅厕说：“你生过孩子，像不像发病的样子？”

易小英说：“肚子疼得受不了，直往下坠。胀是胀得很，又拉不出东西来。好像是，是要生了。”

吴家娘娘一时手足无措，连声说：“不得了，不得了，你可要忍着啊，千万别生在我们府上，我这就去告诉大太太，着人送你回家生吧。”当地风俗，生孩子的事只能是在自个的家里，要是生在别人家，那可是要引来见血光的灾难。堂堂吴府院上，哪能触上这种倒霉活儿。

吴家娘娘慌里慌张地跑进三姨太房间，一把将正吃着苹果的伍秀美拉了出来，如此这般地嘱咐一翻后急急地朝北院跑了。伍秀美一听，吓得呆了一样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三步并两步的跑到茅厕内，也不顾臭不臭，拉着易小英的手就说：“你千万得忍住啊。万不可生在乡公所。不然大太太还不得叫我俩死。”

易小英疼得紧咬牙齿，又不敢使劲叫喊，只好**地抱住伍秀美，说：“大姐，快扶我出去，我们先出乡公所大院，我怕忍不住，生在路上也可以。”

伍秀美替易小英系好了裤带，两人携扶着跌跌跌撞撞来到前院庭前，却见前院黑压压一院子的乡兵。伍秀美悄声说：“这么多兵大哥不在屋里睡觉，都跑到冰天雪地里站着干嘛。”易小英实在是疼得受不了，心怕一个不小心孩子便会在乡公所大院落地。吴乡长平时和颜悦色还好说话，但大太太相当迷信，又严厉异常，知道了岂能轻易饶了？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多，**着说：“大姐，不管有不有乡兵了，快扶我走。”

院子里一直下着大雪，伍秀美害怕易小英沾染了湿气，赶紧**外衣盖在易小英头上。两人刚刚走下院子，马上有人上前拦阻，喝道：“你们是谁？往哪走？”

伍秀美说：“我们是东街玉长春家的，是来替三姨太接生，准备回家。”玉长春是石桥门邮差，认识的人多，伍秀美怕乡兵们不讲道理半夜里认错了人，所以首先将玉长春的名字说了出来。

那人喝道：“回家？还回什么家！外面全是共匪围着，不要命啦？赶紧回三姨太处去躲藏好了。”

伍秀美突然听说外面有共匪围着，哪受得了这个惊吓，**一软丢下易小英就跌坐在雪地上，爬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易小英更是惊恐万状，顾不得肚子疼拉着伍秀美就往内院跑。共产党共产共妻的传闻早在石桥门乡闹得沸沸扬扬，易小英平时胆子再大，猛听见共匪二字却也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早忘了肚子还疼不疼。

刚转到拐角就遇上吴家娘娘带着两名家人迎面走来，吴家娘娘看见易小英，上前递给她一个包裹，说：“大太太打发妹子两块大洋和两匹绸缎，另外的一段粗布是给这位伍妹的。你们赶紧回家，大太太着两名男丁送你们一程。”

易小英失魂落魄地说：“前院有人说了，外面，外面全是共匪。”

吴家娘娘变脸说：“管他什么匪，便是妖孽当道你们也得赶紧离开。”说完朝两名家人使了个眼色，两名家人赶紧上前站在易小英身后，躬身说：“两位请回。”

伍秀美晕晕乎乎的站也站不稳，全靠易小英携扶着她。吴家娘娘都说到这一份上了，不由她们不离开乡公所。没办法，两人颤抖着身子相互携扶着又来到前院。刚才那名乡兵见两人又出来了，气不往一处来，高声喝道：“你们真不要命了吗？”

易小英颤悠着说：“我们，我们，有急事，必须出去。”身后走出一名家人，上前对那人说：“高副队长，是大太太要她们这时出去的。请你老方便方便则个。”

高副队长大声说：“不是我不方便，确实是外面来了共匪。你让她们出去送死啊。”

家人说：“大太太这样吩咐，我们怎作得了主啊。生死由命吧，好歹也得让她们撞撞。”

高副队长还要说话，却见刘队长走了过来，问明了家人，然后对高副队长说：“我看迟早都是个死，还是让她们出去吧。”

高副队长说：“可是，可是谁敢将大门打开啊。共匪趁势攻进来，谁也招架不住。”

刘队长说：“招架个狗屁！共匪要是攻，你我这会还能站着说话吗？他们也怕损兵折将，不过是想围到天明，然后与吴乡长讲和。放心开门，共匪要进来了我负全责。”

高副队长只好领了易小英等人来到大门后。站着想了想，突然提声喝道：“外面的人听着，乡公所里有两名东街的妇女准备回家，我们开门送她们出来，你们不可打黑枪误伤了百姓。”手一挥，手下乡兵正要开门，伍秀美突然一下跪倒在地，对着高副队长叩起头来：“我们不出去，千万不要放我们出去。我宁愿死也不愿被他们共，共......”

易小英突然紧捂肚子滚翻在地，拉着伍秀美的手说：“大姐，不行了，我好像要，要生了。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

伍秀美见状，吓得头也忘记叩了，将易小英从雪地上扶起，边哭边说：“小英妹，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大太太，求求她就让你在院里生。哪怕有间柴房也行。我们这时出去，可是比要命都还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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