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的眼神又出毛病了吗？我揉了揉，真是有点眼花缭乱，我说，我喝多了，可是我喝的再多，我也看出来，你的T恤不超过100块钱。真服了秋山，听了我的话，不仅不反驳，还认真地自己揪起衣服看了看质地。

我的性格越来越具有冲撞性了。我距离淑女的要求越来越远了。别怪我，都是遭打击闹的，你不信也试试，街上混一遭，别说自己是谁，就叫人家订你的小野报，你要不变颓我都输给你啥，你绝对不比我坚强。

我可能是下午转的地方太多真累了，脑袋有点晕。样子有点傻。

这时候，我听见秋山在我旁边说，工作那么辛苦，就不要干了。

我跟没听懂一样问他，可以，不要干了，那我干啥？

秋山回答：你愿意干啥？

我说，我愿意轻松地在家画画。

秋山回答，那就画画好了。

听见这么不知人间冷热的话，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激他一下，我就笑着说，行呀，你养活我，我明天就不上街卖报纸了。说完这话，我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一句奚落他，我说，对了，记着，你养活我的话可以买10块钱的T恤给我穿，我要求不高，还有，我不光在家呆着，我会做饭，会炖肉，红烧肉。

张涛知道我闹呢，就跟秋山笑着解释，她没事，跟你逗着玩呢。

我听见秋山在说话，似乎很一本正经的，我听见他说，其实她很聪明，一进屋我就发现了。我又听见张涛说，她是很聪明，借着酒劲装傻呢。

我是有点。但是我并不喜欢两个男人说我的态度，我特觉得男人说这类话时没劲，他们的话，和我真的有什么关系吗，没有的。于是我就端起杯子对秋山说，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在单位有权利吗，能订点我的报纸吗？我还有100份的任务没有完成呢。

张涛知道我真有点喝多了，担心局面会尴尬，赶紧凑话，崔粲，别闹了，秋山是我北京的朋友，来这办事的，别闹了。

我一听，北京来的，新鲜了，搞什么搞呀，和我的小报一点都不搭边呀，完蛋了。我说，那完了，看来你是不可能订我的报纸了，那我就送你一份吧，带回北京慢慢欣赏。说完，我就要从身后的包里往外掏报纸。我掉转身，伸手拿包，这时候，秋山的手已经按住了我的手，我听见他说，我订你报纸，100份，咋样？

我肯定我没听错，我的手僵住了。但是张涛在一边嚷开了，秋山，你说啥呢，订一份我还信，回家上厕所时候瞎看两眼，100份，干啥呀，回家糊墙呀。

秋山回答，别管我干啥用，反正有用就是了。

张涛还一个劲制止，嚷着，环保节能呀，不刷壁纸改刷报纸了，行，有历史纪念意义。

我不理张涛对秋山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秋山回答：当然是真的。说完，起身，去拿在一旁椅子上的黑色皮包，那黑色皮包是上着锁的，大概有密码，我看见他按了几个数字，啪的一声，皮包开了，秋山伸手进去，拿出一叠钱出来，大概有几千块的样子。问我，多少钱，5000块钱，够不？

妈呀，这个穿劣质T恤的男人咋这么嚣张呀，太叫我难堪了呀。我咋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以这样的方式接过他施舍给我的东西呢？太伤我自尊了。那一瞬间，我的酒醒了，我看见了一个另外的我，也看见了一个另外的秋山。

我不理秋山，没法理。张涛终于善解人意了，他把秋山的钱接过去了，说，崔粲，你看好嗷，订你们报纸的钱在我这呢，记着一会朝我要，明天别忘了给人家开税收的票。

剩下我傻乎乎的了，张涛我还不怕，可是我感觉李欣，小胡小杜，都拿那种眼神看我，真叫我颜面扫地，这个秋山，嗨。

接下去，我基本没话可说了。我也才弄明白了，秋山竟然是四个律师事务所的投资人，也就是说，他原来是张涛的老板。我也就更没话了，我有点为我整个晚上的行为后悔。后来他们都乱扯些什么，我全都没有听进去，光是在那坐着发呆了。直到张涛他们都站起来，我才懵懂意识到饭局结束了，因为大家都喝了酒，张涛就建议大家换个房间去喝茶，我却推脱说头有点疼，想回家休息。张涛也没死气白咧的劝，叫李欣送我，并没有忘记把秋山的钱塞进我的包里。我没有和秋山脸对脸的告别，不好意思，就冲着他们一群人的黑影招了招手，就钻进了李欣的车。

路上，我已经意识到我刚才的强装镇静其实更是暴露了我的失态，真是的，至于吗，5000块钱，就叫你晕成这样？我又后悔了，自己的表现真是太傻了，怎么回事呀，不是钱砸的呀，怎么搞的呀，我犯起迷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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