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崇起不了床，因昨晚饮酒过度和胡思乱想，加上梦遗，导致耳鸣胸闷，病情加重。

他昏沉沉的睡着，直到耳畔一个粗犷的声音吼叫：“老弟，起来罢，快吃午饭啦！”

他钻出睡袋，走到缸边舀水洗漱。秦莲坐在灶门前烧火，火苗从炉膛里飘出，烧着灶门上吊的黑色瓦罐，将她的脸庞也映得红彤彤的，

“你用罐里的热水吧。”她说。站起身，取下瓦罐，提过来。

李崇心中有愧，怯怯地看了一眼，说：“谢谢你！”将杯子递过。

“端稳。”秦莲吩咐，给他注满了热水。

李崇走出屋外漱口，秦莲又给端来一盆热水，说：“这是洗脸水。”李崇感激地想说什么，却只是掀了掀**。

赵山强叫醒李崇后，便去屋外剖鱼，他手中的瓦盆装有半盆河鲫，说：“今天上午手气不错。”

“赵哥，这是你在溪里钓的？”李崇惊讶地问。

“不是钓的，是用竹篓子舀的。”

想不到古尔根溪有这么多鱼！李崇取来相机，“咔、咔”拍了几张，埋怨赵哥咋不将他带上。

“你睡得太死，咋个叫嘛？”赵山强说。

这时，秦莲说了一句话，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你得吃药了，水烧开了。”

前两天李崇一直就着凉水吃药，第一次，他喝到了热腾腾的开水。服完药，他觉得再呆在这儿不合适了，说：“感谢哥嫂照顾，我……我得出山去了。”

“兄弟，你这个样子，白脸白色的，出得了山？”赵山强说。

“没事儿。”李崇说，何况他也不愿再留下过夜了，那剧烈的摇床声让他灵魂受刑。

“还走呢！你病得不轻，高原反应没过，还有胃疼、感冒！”秦莲说，“若骑摩托车，风一吹，到不了桤木场就得晕倒。”

这番话让李崇吃惊不浅：她咋知道我的病情？

“坐下，让我看看你的舌苔。”秦莲说。李崇坐在板凳上，老实地张开嘴巴，伸出舌头。

秦莲凑近仔细看了，说：“苔白厚腻，寒气很重。除了你带的那些药，还得吃几副中药。”

李崇看着赵山强，又望望身前的女人，疑惑的问：“嫂子会医术？”

秦莲微笑点头，说：“会一点儿。把把你的脉。”

李崇回到屋内，将手放在桌上。秦莲扣住他的脉门，凝神把脉。看她那端庄凝重的神态，简直和昨天温泉中洗浴以及夜晚**的女人判若两人！李崇低下头，感到自己从内到外都没了底气。

昨天偷窥她洗浴，昨晚又梦见她意淫，现在，却要让人家给治病！唉，身前这人――他不敢正视――是潘金莲还是七仙女？

赵山强说话了：“兄弟，嫂子的医术不错哟！她还会扎银针。”

“别听他瞎说。”秦莲说，拿出纸笔，开了药方，又说：“你寒气入体，当心引发高山肺水肿，到**趴下，我给你刮刮痧。”

李崇看了看那张被压塌又被复原的床，不太情愿，可还是老实地走过去，趴在上边。

秦莲端来盛有菜油的小碟，取出一枚铜钱在他背上刮了起来。李崇闭上眼睛，尽情的享受。秦莲手中的铜钱每往下刮一下，他的身子就轻松一分，体内的寒气似乎就这么被一下下刮出去了。就在他身体享受女人的传统疗法时，一颗心却不安分起来。他嗅到了散在枕间和被上的女人的体香！不，还不止，还有一种妇人特有的味儿！昨晚的情景在脑海里翻腾起来，赵山强不正是这样趴在她的身上**耸动吗？想到这儿，他**那玩意儿不安份了，很快挺起，却又因被身子压住，瞥得难受。

秦莲似乎察觉到了，手中的铜钱狠狠往下一刮，痛得李崇“呀”地叫了一声。“我再去倒点菜油。”她说，转身去灶台那边了。“谢天谢地。”李崇忙拱起腰，伸手到胯下将那直挺的玩意儿扳顺。秦莲过来继续刮痧，无论他怎样冲动，再不受妨碍了。他这才明白，人家是有意给他挪时间，让他将男人的命根“理顺”的。

刮完痧，秦莲又用热毛巾给他敷了敷，并让他穿好衣服，躺一会儿。

“嫂子，让我躺睡袋里去吧。”他说。只要躺在这**，脑海里就会出现赵山强和她**的情景。

“没事儿，**躺着暖和，你好好发发汗，等会起来吃饭吧。”

午饭后，李崇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睡袋。他想，赵山强该不会提出午睡吧，若那样，自己再病也得将睡袋拖出屋外了。

赵山强帮着秦莲洗碗，完后独自坐到门坎上，叭哒起叶子烟。

秦莲说：“老赵，你去场上跑一趟，按我那个方子抓四付药回来吧。”

“嗯。”他爽快地答应。

李崇忙说：“赵大哥，你昨天才去了场上，又忙了一上午，别为我的事去了。”他说这话是真诚的。

“没事，没事。我还要去买点东西嘛。你病得不轻，要赶紧吃几副药。”赵山强说，神态是那么的憨厚朴实。

李崇止不住他，只得说：“赵大哥，为了表示我的一点心意，给你一百元钱，抓药后剩下的，全买成大家吃的吧。”

赵山强要推却，秦莲说：“既是他的心意，就收下吧。”

赵山强接过钱，乐呵呵走了。

秦莲抬了根凳子坐到门外，在秋阳下缝补起老赵的衣服。李崇在睡袋里躺了一会儿，终于压不住满腹疑问，爬起身，抬根凳子也来到门外，在距女人几步远的地方坐下。

“睡好了啦？”秦莲并不看他，头也没抬的问。

“能睡好吗？”李崇反问，“谢谢你给我治病，我知道病得不轻，请接受我真诚的谢意！”

他在她唇边看见了抿出的笑容，阳光照在她高挽的乌亮的发髻上，衬得肤色更加红润。

“但是，我是一个写诗的人，或者说人生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诗人。文学是人学，我对你――哪怕是我的冶病恩人，也有着深深的疑问。能允许我将心中的疑问像蚕子吐丝一般一条条吐出来吗？”

秦莲手中的针线活儿停下了，可仍没抬眼皮，只是抿了一下嘴，没说话。

“我称老赵为大哥，你就是我的大嫂。别说我病了，就是没病，也绝不会伤害你的。我有个请求：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吗？”李崇绕了个弯子，提出这个问题，两眼恳切地望着身前的女人。

阳光照耀着远处的四姑娘山，雪峰上空朵朵白云缓缓飘移。秦莲一直低着头，替赵山强缝补着一件夏天穿破的衣衫。李崇也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眼神与诚恳，望着，求着。

过了许久，秦莲终于点点头，说：“凭女人的直觉，我相信，我们可以做朋友。”说完，抬起头，莞尔一笑。

她这么一笑，虽然是那么轻微，已像一道融化寒冰的冬阳投到了问话者的心坎上，以至于问话者可以正眼打量身前的女人，而不再是温泉偷窥或夜半意淫式的了。

这个神秘的、让他充满疑惑、激起兽欲、又让他像病人一样感恩的女人，脸庞略呈瓜子形，额头白皙光洁，生就一双弯弯的柳叶眉，眉下是两只似杏非杏的眼睛，红润的**轮廓雅致，牙齿雪白整齐。在这样的外形之内的是她的气质，这气质是如此的优雅和别致，以至于他无法用文学语言来描述。以他对女人天生的敏锐和非凡的审美水平也得不出结论，至少在目前，但他不会简单得像赵山强一样视她为“白莲花”。

“看够了吗？文学家。”秦莲突然问道。对于刚才肆无忌禅的打量，她容忍了，甚至，有一种内在的自豪和满足。这瞒得过赵山强那样的粗汉，却瞒不过诗人的眼睛。

“文学家不敢称，那是我的终生愿望。”

“你是想问我，怎么到这儿来了？”秦莲微微一笑。李崇发现，自己儒雅的气质总算感染了她，或说无声地潜入了她的心里。

“是，不过――”李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抓住机会，展示人生阅历和人文修养，“我更想认识的是你的内心。中国自古有‘皇天后土’之语，《易经》又有‘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之言。我觉得，你有一个蕴藏丰富、神秘浩渺的心灵世界，或者说，你有一颗高贵的心，才使你在赵哥眼中，如夏日午后池塘碧水面上那静静舒放的一朵洁白的睡莲。”

“真是诗人呀！”秦莲发出一声叹息。

她能领会！李崇认为可以跟她进行更高深宗教、哲学、伦理方面的探讨了。

“我可以介绍自己吗？”他说。

“说来听听。”秦莲抬头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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