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再三，父亲决定聘请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老师，在寨子里办上一私塾。

妙！高！俺不是最想考试吗？俺不是最想快快追上疼俺爱俺的凤姐姐吗？如此一来，俺们不就有了考试资格？不就可以想啥时候考就啥时候考？

有了考试的诱惑，俺可就乖多了。老爸教俺什么，俺就学什么，即使再困再累，只要老爸一句，明天就要考试，俺便又洗它一把脸，正襟危坐。

说实在话，俺就是在那个时候，学到的东西特多：什么算盘呀、毛笔呀、画画呀、下棋呀……

每每下棋，俺总是不能输，要是一不小心输了，我就会没完没了地缠着人家下，非要把输的那局扳平不可。不光下棋，俺要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这样，总不服输。终于，俺第一次参加了梦寐以求的考试。

考试当日，老师拿着试卷跑到俺家，对俺爸说：

“方校长，你看看这个，居然比学校里考的还高——我觉得，没必要再学第二遍了。”　

于是，私塾自然而然升了一级；再于是，私塾自然而然又升了一级。

然而，好景不长。

那是一个炎炎夏日，天实在热得夸张，一群小屁孩便跑到水塘游起泳来。刚刚下水不久，纯粹旱鸭子的俺便在水塘中央“我不吃”“我不吃”地挣扎起来。站在岸上的阿莲一看不妙，也不管自己懂不懂水性，会不会游泳，管它三七二十一，眼睛一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稀里哗啦地爬到俺脚下，拼命地将俺托出水面。也不知她哪里来的那个力气，也不知她这么一托托了多久，等到大人们闻讯赶来、将俺俩从水中捞到岸上的时候，阿莲已经永远地、永远地、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阿莲的死对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说不清。我只知道，每当我又调皮捣蛋，爬高爬低的时候，老爸便拿出阿莲的死来教育我：还这么不听话，要不是你，阿莲会死吗？真是的！于是乎，我果然变怪了，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或许是因为阿莲的死，私塾不得不宣布解散；或许是国家对私塾不予承认，私塾的学生不得不回校从零开始。

回到学校不到半年，父亲便永远离开校园，回家种地去了。

不过，思来想去，校园里还是没有爸爸的好。

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法原谅俺爸。要不是他，阿莲她绝对不会死，要不是他，俺就不会上两次一年级，要不是他，俺肯定能赶上疼俺爱俺的兰凤姐姐。

不过，俺的想法不一定对。阿莲是死了没错，但是如果她不是为了救俺，又怎么会永远永远地闭上眼睛？

俺是上两次一年级没错，但是每到学期考试，俺都是同时参加两个年级的期末考。刚读完一年级，就直接上了四年级。

就在俺念四年级那年，校园里就没了爸爸的影子。

没了爸爸的校园，俺感觉自在多了。再不必害怕那高高扬起的巴掌。俺可以肆无忌惮地偷看小人书，可以和同学一起玩扑克，可以和大伙打“少林寺”，可以天天和女孩子粘在一起。

有一次，俺们在楼梯口打“少林”时，俺身后的“少林小子”突然飞起一脚，直直地蹬在我的背心上，直把俺蹬下楼梯。这一脚非同小可，差点要了俺的小命。

在场的人都以为我这下完了。因为我的脑袋正正撞在楼梯角的墙角上，只听“碰”的一声，便软软地瘫了下去。

不一会，我的周边便聚满了人，不知是谁用手指往我鼻孔一放，摇了摇头。

在场的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全都蒙了，直在一旁站着发愣。正在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从人群中冲进来一位十二三岁的女孩，二话没说，扛起俺就直往家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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