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晶洞

小聿越看貔貅越是生气，趁它饶有兴致地拍打泥水窝里的水花时，“噌”地扑了过去，谁知貔貅早料到了这一招，灵活地躲开了。小聿这下可惨啦！两手扑进了泥水里，脸上溅满了泥，她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柳毅这一看，立刻禁不住笑弯了腰，小聿更是生气，头上都冒出白烟来。转脸一看，见貔貅举着两个小前爪向她做鬼脸呢！她这个气呀！风一样地追过去，貔貅扭头飞快地跑，跑得像个球在滚，看不清四条腿。柳毅一边笑一边追着去制止他们，但他虽得了寒浞的功力，却不会用，一会儿就被他们甩到了大后头。

天黑下来，柳毅在山上乱摸一气，荆棘扎得他的手生疼，脚下磕磕绊绊，不小心脚就被扭一下。胡乱走了不知道多久，他不是找妹妹和弟弟了，而是在找出路了，他已经陷在山里，出不去啦！他还担心弟妹被这崎岖陌生的山路绊到山崖下面摔伤，急得满头是汗。天幕上几点星子的亮光根本帮助不了柳毅来看这层层叠叠的植物中的山路，柳毅摸摸索索地又走了一会儿，往前一拨树枝，却觉得手生疼，原来是被虫子咬了一下，忍不住喊了一声，脚下一滑，跌下了旁边的山坡，滚了一会儿，直坠了下去，他这才知道，黑黢黢一片的植物掩盖下，居然是个这么深的山谷。对死亡的恐惧，使他在极度紧张下居然发挥了功力，眼前一片雪亮，透过黑暗看清了所有的景物。他企图飞起来，但可惜的是，怎么挥舞手脚也还是照样向下坠，他第一次知道人往下掉的时候感觉自己是这样沉重，像块大石头。他看着旁边的树，希望有一棵可以挂住自己，但它们全部擦身而过，有一根树枝勾破了他的衣袖，却没有挂住他，他开始后悔**件厚而结实的衣服。

不知道落了多久，他重重地摔到了山谷底下，他感觉自己被“噼哩啪啦”地摔碎了，身边冒出了一团白烟，他知道那是飞起的土，有些小石头硌着他的脊背，疼得他要死。眼睛前全是金银星星，好象山泉一样地冒个不停，转啊转的，让他什么也看不清。好半天，星星少了，他看了一眼自己，吓得魂飞天外——他已经支离破碎，头被头巾歪挂在一棵小树上，身子平躺在地上，胳膊、手、腿、脚都各飞到四面八方了，最可怜的是一只脚，居然歪歪扭扭地夹在一条小溪底下的石子里。他感觉浑身疼痛，以为自己的脑袋只是一段时间的苟延残喘了，难过得要命，叹息道：“想不到我柳毅来了什么事都没做的，就摔死了，还死得这么难看！”很久，他还没死，他这才开始仔细端详自己，奇怪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源源不断地流血，而是每个部分仍然像原来一样存在，只是没法聚在一起了。他悟到这是师父的功力救了自己，体会到这些功力原来是这样的奥妙和珍贵。

时间像乌龟一样地爬。天上的星星慢慢消失了，太阳从东方跳出来。他叹息道：“原来一个太阳这么好啊！温暖还不热啊！我得珍惜拥有的啊！”他想各种各样被救的方式，唯独不想的就是死。

几只小鱼儿聚到他的脚边，在他的脚腕上咬来咬去，使他痒得大笑。有条青虫掉到他鼻子上，慢慢地爬，然后突然性起，咬了他一口，疼得他大叫……

一阵清香浮起，这是什么花的香？一般的花香都有令人起腻的感觉，但这种香气却只是清而淡雅、沁人心脾，又能久久不散。他懒懒地抬眼看去，心里猜想能看到一朵初绽的硕大美丽的白花。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看见的是一个人。这是个修长的女人，长长的头发一直垂到脚跟，像闪闪的黑缎子，头上戴着一个五颜六色的花环。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裙，颈上挂着一串小星星一样的花儿编的项链，衣袖上缠满了碧灵灵的藤蔓，上面开满了各色的小花。腰带是扁扁的草叶，显得腰又细又长，腰带上悬挂着花儿做成的香囊，有串葡萄从上面垂着，紫得发黑，水灵灵的。**很宽很大，轻纱层层叠叠，随着山谷里的清风飘拂着。她的美丽使柳毅几乎睁不开眼睛，他想是不是梦见仙女了？突然记起读书时曾看过屈原写得《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他问：“你是山鬼？”她温婉地看着他，“我来救你。”他看见她的眼睛，才真正明白了“眸如秋波”的涵义。她把双掌合十，神情凝静得使脸像澄澈的白玉一样，她的身体旋转起来，许多的烟雾腾起在四围。柳毅看见烟雾托起了他的肢体，他感觉周身像躺在软软的棉花上，舒服极了。然后他合成了一个人。终于可以再站起来，他连忙向她作揖道谢。她微笑着问：“你跌落到这里来，一定没有地方去了吧？”柳毅叹气说：“是啊。”“跟我来吧。”她说完向前走去，走路像踏着云彩一样的轻盈，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了不远，柳毅看见了一片花的海洋。各种颜色、各种形状、各种大小的花朵，层层簇簇的，浓浓郁郁的花香叶香草香，萦绕得他心旷神怡。有只小象从花丛里钻出来，眼睛像蓝宝石一样的水汪汪得闪亮，甩着长长的鼻子，说：“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天上有群鸟儿飞下来，“吱吱喳喳”地喊着：“妈妈回来了，妈妈回来了！”柳毅奇怪地问：“山鬼，为什么这些动物都会说话啊？”“你能听懂它们的话吗？一般人是听不懂的。”“啊？”柳毅惊呆了。她拨开前面一簇藤蔓，从里面一朵灿烂的黄花上摘下几片**，轻轻揉作**，走到柳毅面前，替他擦被虫子咬伤的鼻子，柳毅觉得一阵清凉，再也不痒不痛了。他的母亲是坚强但却雷厉的女人，小聿是刁蛮任性的女孩儿，他一向以为女人都是凶的，从来不知道女人还会这么温柔如水。她把一大簇藤蔓掀起，有个洞口露了出来，她说：“进来吧。”柳毅连忙钻进去。

他的眼一下子花了，却见到处是莹莹的水晶石，水晶桌、水晶椅、水晶花盆……连脚边的小石子都是水晶的，红黄蓝绿紫，发着幽幽灿灿的光芒。水晶盘子里，盛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红红的苹果，黄黄的鸭梨，紫紫的葡萄，透明的樱桃……还有各种各样他叫不出名字的。他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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