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儿在噩梦中被尖锐的警铃惊醒了。她想再睡一会儿，却被头顶纷沓而至的凌乱脚步踩醒了，每一个跨过她的人都会踢她两脚，喊道：“新兵，起床倒马桶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见周围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着，有的叠被子，有的洗碗，有的洗脸刷牙……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责任是刷马桶，她看着那只尿渍斑驳，浸泡着血红的纸巾，沾着粪便的马桶忽然一阵反胃。

跟她一起负责刷马桶的，是一个被人叫做丫丫的农村小女孩。丫丫告诉她，所有的新兵进来第一件活就是刷马桶，一直刷到有新来的囚犯接替你为止。今天是丫丫最后一天刷马桶，今天丫丫带着她刷一天，明天就可以分配做别的活了，比如擦地板，洗脚。

当然，也有人要刷一辈子马桶的，那叫奴隶。如果你没有家人朋友来看望你，没有伙食费，没有人送东西进来，那么你就只好做奴隶还债了。奴隶除了刷马桶，还要干口活。说到口活，丫丫满脸绯红。她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璇儿一边刷着马桶，一边打量着周围的人。她们有的忙忙碌碌干活，有的则悠闲地在院子里洗澡，抽烟，散步。看的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小社会里，哪些人才是权力的主宰者。

璇儿刷完马桶，就听见有人喊：“站队了，芳老大点名了。”所有的人都齐刷刷在后院里站好，站成两排。所谓后院，其实也就是给囚徒临时放风的一个铁笼子。四周是钢筋水泥围墙，顶部被铁栏杆罩着，铁栏杆上有保安的皮鞋走来走去。从下面望上去，可以清楚地看见皮鞋底的花纹，却看不见脸。

璇儿不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位置，于是挨着丫丫站好。她心想，自己的卑微的地位应该挨着丫丫是没错的。

被人称作芳老大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眼睛严重近视的女人。由于监狱里不允许戴眼镜，因此她看人总是眯缝着眼，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璇儿有些奇怪，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杀伤力的女人，为什么可以做这群凶神恶煞的女囚的头儿。

芳老大点名的时候，她也不看人，就低着头把所有人名字念了一遍，每个被点到的立即大声回答“到”。

点完丫丫以后，方老大问：“昨天才来的新兵，叫什么名字？”

“我叫璇儿。”璇儿大声回答。

芳老大眯缝着眼，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凑到跟前嗅她：“你犯了什么事？别在跟老娘说你是冤枉的这种屁话。”

璇儿说：“我杀了人。”

芳老大笑了：“杀人，很好嘛。家里有人管你吗？”

璇儿想了想，觉得也许不会有了。可是还是回答了“有”。因为她害怕被当做奴隶。

这个时候，头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好几个保安围了过来，在上面喊话道：“九监的牢头，听说你们这新来了一个妞，长的还挺漂亮是吗？”

芳老大眯缝着眼望上看了看，笑着说：“是杰伢子吗？嘿嘿，你成天就知道看美女，什么时候也照顾老娘我一次？”

杰伢子嘿嘿贼笑：“快，叫她出来给哥看看。看的哥满意了，保证不亏待你芳芳。”

芳老大于是把璇儿叫了出来，璇儿抬头往上看，刺目的阳光让她无法看清楚上面那些人的脸，只看见几个穿着制服，挂着警棍的黑影探头探脑。

杰伢子说：“嘿，还真没骗人。芳芳，新兵还没洗澡吧？”

芳老大走过来踹了璇儿一脚，说：“还愣着干嘛，没听见干部叫你洗澡吗？”

璇儿疑惑地问：“现在？在这里？”

芳老大说：“这是规矩，新兵必须马上洗澡，牢里一旦染上疥疮，让全监房的人陪你遭殃吗？”

璇儿迟疑地向水龙头走去。她不时抬头看看那些聚拢在头顶的黑影，觉得自己微不足道的自尊在这些黑影下一点点缩小。她开始一颗一颗解开自己的纽扣，将衣服一件件脱落，当她解下自己最后的内内时，听到头顶传来一片“啧啧”声。

璇儿低着头，羞辱地洗着。头顶不时传来各种刺耳的命令声，一会儿命令她转身，一会儿命令她蹲下擦洗下面。她机械地完成着这些指令，感觉自己就象是马戏团的笼子里的一头伤痕累累的动物，没有羞耻，没有尊严，唯一能做的只是按照主人的指令完成一次表演。

盛夏白花花的阳光透过铁栏杆倾泻下来，惨白而耀眼，灼伤的不仅是她的肌肤，还有肌肤下脆弱挣扎着的灵魂。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