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因为吃肉，我和郑泓的关系空前地好了起来。

二哥在我们午休的时候来了我的学校。他给我带来了一支很漂亮的钢笔。钢笔是二哥在转为正式工人的那天买的，二哥转正的那天父亲特地多做了几个菜，请来了他的师傅，父亲是不喝酒的，那天他高兴，陪二哥的师傅喝了几杯。父亲在喝酒的时候声音一直都是哽咽着的，他说他对不起二哥他们，要不是有他这样的父亲，象二哥这样聪敏的人这时候应该在大学里读书。二哥的师傅眼睛也是红红的，他陪着父亲哽着喉咙说话，他酒醉红的眼睛一直都盯着菜碗，一边说话一边忙着夹肥肉塞进嘴里，每吃一块肉就喝一杯“回雁峰大曲”。

父亲希望二哥做一个有知识的工人，就送了一支钢笔给他。

二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教室里休息，因为我是通学生，我没有地方可以睡，我每天中午都只能扒在课桌上小眯着。中午午休时间很长，有两个多小时，我扒着睡是不可能睡那么久的，我一般都是睡一个小时，另一个小时我就在走廊里看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二哥坐在我的课桌边，拿眼看着我。我不知道二哥找我有什么事，二哥在我读初中以来还是第一次来看我。

我小心地问他说：“二哥，你今天不上班呀？”

二哥说：“今天我休息。”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很奇怪二哥会有休息的时候，在我的印象中，他自从进了工厂以后就没有休息过。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呀，小屁股！”二哥啪了一下我的头，笑眯眯地说。

“可你从来就没来看我呀！”我说：“我每天都回家。”

“我还不知道你每天都回家呀，”二哥说：“学习还好吧？”

“还好。”我回答着二哥，我确实不明白他突然来找我的原因。

二哥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递给我说：“好好读，一定要成为大学生，我们家就靠你了。”

我说：“我才读初中呢，早，三姐今天都高中毕业了，她才是我们家的大学生呀。”

“她呀--”二哥叹口气说：“烂泥是糊不上墙的。”

“谁说呀，三姐成绩现在很好呢。”我为三姐辩解着：“她说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要考一个离家远远的大学。”

“就她那水平，还考北京大学，鬼都会笑出尿。”二哥黑着脸说：“有本事就考呀，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呀。”

“三姐跑了？”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三姐跑那里去了？”

“她能跑那里去呀！”二哥说，他的脸显得更黑了，“要让我逮着她，一定叫她好看，还得了，翅膀还没长硬就想飞了。”他站了起来，把笔放在我面前。

我吃惊地张大了嘴，昨天三姐还给我说要考北京大学的。

“一个人走也就走嘛，干嘛还要带别人一起走呀！”二哥嘟嘟咙咙地自言自语。

我就越更不明白了，三姐带谁跑了呀，我不敢问二哥，二哥现在是我们家最有说话权的人，父亲已经把很多的事让他去处理了，大哥为此还和父亲生了一段时间的闷气。按大哥的说法是“长兄当父，长女当母”的，父亲就应该把权力交给他，但父亲却任由大哥生气，他只是不声不响地和二哥商量着家中的大小事，一切事务都不让大哥沾边。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呀？”二哥问我。

我对二哥摇了摇头。我想起昨夜父亲骂三姐的事了，三姐在被窝里哭了很久，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在我的床边站了一会儿。但三姐真的什么也没有跟我说，我在被子里看到三姐有些红肿的眼还笑话了她。

“你小学有个同学的姐姐和她是同学的，你那个同学在吗？”二哥问我。

我想起郑泓的五姐来，我说：“有啊，她现在在宿舍睡觉呢。”

“你去问问她看，看有不有什么线索。”二哥指挥着我。我为难地看着他，学校是有规定的，午休时间不可以走动，更何况是女生宿舍了。

我说：“等上课我就去问，好不好？”

“那就晚了，现在不能去呀？那你告诉我她住在哪，我自己去找。”二哥拿眼盯着我，仿佛我不告诉他他就要吃了我一样。

我只好站起来，我带着二哥去女生宿舍找郑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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