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但依然有无数星星为方帅照亮，一袭月光斜照一排排整齐的校舍。本已素净的校园此时更加安静。方帅这时才发觉学校早已空空荡荡，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走了。

难怪，都快晚八点了，又是周末，学生想着星期六、星期天痛快玩一场；年轻一些的老师在想周末和情侣在海角公园喁喁密语；年纪大一点的老师还要操持家务，还不完的儿女债。秦怡早已离校，没有人通知方帅离校，方帅自己给自己解散。

方帅对老克说：“请稍等一会儿。”他走进教室，教室漆黑一片，他打开灯。令方帅感到欣慰的是今天值日打扫卫生的学生太想早点回家，黑板没擦，上面还有讲课时留下的课文，地面也是扫的马马虎虎。“可算没拉下课，”方帅感到自己运气不算太坏。。

方帅念着课文：“小燕子，真灵巧，拖着一把小剪刀。剪彩云，剪柳条，柳条摇。一幅图画剪好了，春天风光多美好。乌黑的一身羽毛，光滑漂亮，积伶积例，加上一双剪刀似的尾巴，一对劲俊轻快的翅膀，凑成了那样可爱的活泼的一只小燕子。当春间二三月，轻风微微的吹拂着，如毛的细雨无因的由天上散落着，千条万条的柔柳，齐舒了它们的黄绿的眼，红的白的黄的花，绿的草，绿的树叶，皆如赶赴集似的奔聚而来，形成了烂漫无比的春天事，那些小燕子，那么伶俐可爱小燕子，便也由南方飞来。加入这个隽妙无比的春景的图画中，为**平添了许多的生趣。小燕子带了它的双剪似的尾，在微风细雨中，或在阳光满地时，斜飞旷亮无比的天空之上，卿的一声，已由这里稻田上，飞到了那边的高柳之下了，同几只隽逸的在粼粼如波纹的湖面横掠着，小燕子的剪尾或翼尖，偶沾了水面一下，那小圈便一圈一圈的荡漾开去。那对还有飞倦了的几对，闲散的憩息于纤细的电线上，—嫩蓝的春天，几支木杆，几痕细线连与杆与杆间，线上是停着几个粗而有致的小黑点，那便是燕子，是多么有趣的一幅图画崖！还有一家家的快乐家庭，他们还特为我们的小燕子备了一个两个小巢，放在厅梁的最高处，假如这家有了一个匾额，那匾后便是小燕子最好的安巢之所。第一年，小燕子来住了，第二年，我们的小燕子，就是去年的一对，它们还要来住......，”方帅来回念了几遍，方才转身离开。

老克还在独自等待。方帅拍拍老克的头说道；“咱们该回家了。”此时方帅的身高已超过老克，方帅也有些世面，不再觉得老克魁梧高大，说话也就有了居高临下的意味，好在老克有涵养，并不在意。

在二十时二十分，方帅走出学校大门口，老克从破损的墙跳过去，身姿还是很矫健，一点也不显老。只是把墙那一侧正在收拾摊位的小商小贩吓一跳。冲着老克跑远的背影大骂它不长眼睛。

方帅和老克漫步华灯初上的街道，美丽夜空繁星点点丝毫减弱不了方帅恐惧的心。依着方帅的想法最好今天别回家，但是他不回家又有那里可以去呢？更重要的是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和秦怡终究要碰面，方帅平日自诩为“绅士”，那就要拿出“绅士”的勇气去面对。方帅虽然拿绅士这个舶来品给自己鼓劲，心里还是七上八下。

方帅说：“秦怡很顾家，这两天她肯定呆在家里，明天可是星期六，怎么渡过难熬的周末两天，”方帅不禁发愁。他不断将内心的担心对老克倾诉。

方帅这位“绅士”极具法律意识，他想拿未成年人保护法扯大旗，但摆明是先虐待一番法律才会生效；他又想起灭门惨案，电视上经常播，不光电视剧重复上演，那些严肃节目如法律讲堂、今日说法、有案大家说等等太多了，难道大家都喜欢杀人吗？都是嗜血怪兽吗？这分明教坏人怎样行凶，播一些动画片，一些变形金刚多好。

方帅想像秦怡将毒药放进粥里，撒进菜汤里或者老克的饭盆内，杀人于无形，想着电视中国际贩毒集团的冲锋枪，想着厨房贴墙挂着的无比锋利的菜刀。

这时最后一班公共汽车早已没了踪影，方帅只好走回家，“好在学校离家不算太远，一个小时也就走到了，”方帅暗自庆幸，此刻越晚回家离危险就越远，最好秦怡已经睡下。

方帅所居住的城市不大，楼不算高，也比不了北京上海日日夜夜车流川流不息。这座城市自有特色，一条江自西向东将城市拦腰斩为两节，江面不宽，两岸杨柳依依，细长柳枝随风摇曳，春有百花秋有月，柳花江面飘。江上一座桥，名为飞虹桥。桥南立一块碑，上面隽刻的是唐代李商隐的一首小诗，诗名“赠柳。”

章台从掩映，郢路更参差。

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

桥回行欲断，堤远意相随。

忍放花如雪，青楼扑酒旗。

方帅的家在桥的北面，这座飞虹桥方帅无数次走过。晚上行人渐稀，以往方帅都是快步走过，深恐有什么冤魂、孤魂瞄上自己，有时还大喊大叫给自己壮胆。今天方帅却无法用勇气跨过飞虹桥。也难怪，总想这些吓人的事，再加上桥上寂静无人，谁还敢走上桥面。但是不走桥面，方帅就的泅水过江，曾听江峰说：“小心呐，飞虹桥下有水怪，专门喜欢吃11、2岁小孩的心脏，我在机缘巧合之下，就曾看见这家伙半边脸，眼睛有窗户那么大，嘴张大有10层楼那么宽，耳朵能捅破天上的云。”有人不解的问：“怎么只见到半边脸。”江峰想了想，说道：“因为它脸大嘛。”方帅怎么觉得都像是吹牛，不是怪兽脸大而是江峰脸大，但事关生命安全，这种事方帅还是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久而久之飞虹桥底有水怪就深深印在方帅脑中，谎话说了一千遍就成了真。

方帅自我安慰的想：“不知怪兽是昼伏夜出，还是白天工作，说不定它吃饱了，已经睡下了。方帅稳了稳心神，轻手轻脚的过桥，生怕惊动桥下正在熟睡的“怪兽”。连老克也是小心翼翼的，它的英雄气早已被岁月消磨殆尽。

于是大家就看到这样一幅场景，入夜时分，月光下，**纷飞，与月光交织。小桥上一个小孩往桥的左侧张望，一只老狗往桥右侧紧盯，神情紧张，一步步往前蹭，偶尔方帅大叫一声，“怎么多出一个人影，你的还是我的。”有时又高声尖叫，“我感觉脖子后面有人向我吹气。”此情此景就算没有鬼，也得让他们找出鬼来才甘心。

当走到桥中央，方帅见前面路灯坏了几个，更加漆黑，江面雾气弥漫到桥上，更可怕的是桥上一个人也没有，月光也恰好被乌云遮住，本来鼓足的勇气就像被针扎破似的，一下子**。方帅不禁担心前方可能有黑山老妖。方帅停住脚步，灰心的对老克说：“咱们别走了，就停在这里教“怪兽先生”把咱们吃了吧。”老克头偏向另一侧，不以为然。

方帅来到栏杆一侧，趴着栏杆冲水里叫道：“方帅等你来吃了，”连喊几遍，只听见“哗哗”流水动静。方帅笑道：“看来这里的‘怪兽’好客，懂礼仪，从不吃人，不过也有可能它看我们太瘦小，不够它塞牙缝，要知道它的嘴有十层楼这么大。”老克头依然偏向另一侧。方帅说：“你看看，又生气了，不过据我猜想，说不定那怪兽不在水里，在天上。”

老克差点气晕过去。

方帅突然叫道：“看看，好美呀。”老克忍不住抬头看，什么东西也没有。听方帅继续说：“月亮出来了。”老克生气的趴在地上，这工夫还不赶紧回家却看甚么月亮。知方帅在引逗它开心。

方帅拍拍老克的狗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如果我哪一天遇害了你一定替我报仇啊。”过了半晌谁料老克站直汪汪叫，口中竟然流出口水，方帅想：“它大概以为我要给它几根肉骨头，心中愈加悲哀，感觉纵有千言万语，满腔豪言无法宣泄。

方帅想了想，忽然说道：“你不会袖手旁观，待会动起手来，一定替我挡菜刀、挡子弹，对吧。”老克以屁股对着方帅。方帅脸上一灰，叹道：“老克听得懂话，看来连狗也学会人类的虚伪了，不过总算理睬我了。”

柳树在古老的中国被称为四大鬼树之一，方帅再小一些时，常听奶奶讲迷信故事，很早就听说每当夜晚子时，柳树是聚集阴魂所在。

微风轻起，垂柳摆动，如果在白日，方帅会感觉柳丝婀娜，清丽潇洒，可是在晚上，似有无数女鬼手臂摇摆，在向他招手。桥上的风声与陆地不同，进入方帅耳中，似在说；“来吧，来吧，我疼你。”方帅打了个哆嗦，也不管前方黑雾重重，偕老克跑步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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