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毛顺着向阳坡慢悠悠地走着，不时抬起头儿寻思，阿爸曾告诫他，要多防上三路，当然是有道理的。脚下的雪壳上积了一层浮轻的雪，踩上去吱吱喳喳地响着，偶或有一两只山鹊在林间飞来飞去，多少也为寂寞的冬日增添些许生气。

走着走着，迎面一棵老枫树根上一只饭甑盖大小的“菌王”映入眼帘。这“菌王”是蘑菇中最珍贵的，中药名叫“灵芝”，价值为众蘑菇之首，当地人称之为“菌王”，为一味稀罕中草药，药效奇特，能解百毒，相传有起死回生的功效。《白蛇传》中就有这么一段故事，白淑贞因喝雄黄酒现出蛇身，许仙被吓得晕死过去，白淑贞九死一生从仙界偷来千年灵芝草，才把许仙救活过来。救活许仙的灵芝草，就是“菌王”这东西。

这“菌王”饭甑盖大小的百年少见，一般长到碗口大小便被疽虫蚀掉，就没有药用价值，不值钱了。“菌王”的样子挺有意思的，褶伞和菌柄乌亮乌亮的，就像镀上一层墨一样，而且只长在腐朽的枫树根上，更有趣儿的是，这东西一长就是对儿，如果找到了一个，那末在“菌王”长处的对面，准可以在另一棵腐朽的枫树根上再找到一个，如果有两颗饭甑盖大的“菌王”，至少能卖五六百元，这趟山也就不白上了。鸟毛心里一阵高兴，三步并两脚来到树下。

鸟毛依靠着杂木棍子，趔趔趋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菌王”，不想窟哧一下雪壳子被跺了个窟窿，一下子就陷入了齐膝深的枯叶腐草冻土中，上边被冰雪冻了一层硬壳，壳下的土还真挺松，似乎没底儿，要不是手中有条杂木棍子，还真难往外拨扯，他费了半天劲才从雪壳下脱身出来，弄出了一身汗。再看看长在树根上“菌王”，这会不敢靠近了，手中的杂木棍刚够得着，“砰”，菇柄戳了个正着，鸟毛慢慢地用杂木棍拨弄身边，小心的拣起，一只手抱着，一手提着棍子顺着方向找另一只。

说也奇怪，无论怎样寻找，就是找不到另一只。也不知过了多久，鸟毛已走出了好远好远，眼看日头就要到山脚边了，突然，鸟毛身上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无论怎么说也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机警，何况在山林生存，人手里没有什么太厉害的武器时，常常要和许多大牲口同处于一种危险中。鸟毛似乎觉得有一种危险在自己周围舔来舔去，抬眼扫视一下四周，山林依然安安静静，只是轻飘飘的雪在无声地下，静的让人发憷，再没有别的。鸟毛往前走两步，看着眼前的老枫树，还是没有“菌王”。不好，肯定被什么大牲口吃了。大牲口很有灵性，因为杂食，难免积毒，而“菌王”是最好的排毒药方。鸟毛紧张地煞煞腰绳，摸摸别着的匕首，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绕过这棵老枫树，鸟毛被一种奇异的感受摄住了。眼前的一片林象，倒是非常熟悉，似乎什么时候见过，那棵七扭八歪的老橼树，依稀在自己的记忆里。老橼树侧有一片灌木林，另一侧紧挨着两株老樟树，下有不大不小一片空场，接着是灌木丛，被雪冻封了，没有一根蒿草。这地方太眼熟了。

鸟毛一时难以想起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也不知被一股什么力量驱使，鸟毛一步步向老橼树走过去。虽然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可终究忘了老爸临死前的嘱托，竟然把上三路的防卫丢在了脑后。眼看来到老橼树下，鸟毛就觉得大事不好，本能地一缩身子，一条长长的身影从头上呼啸而过。也是该鸟毛的命大，他一点没防备的姿态倒使树上的山豹子以为这下准把对方扑倒，就发动了突袭。但鸟毛身子瘦小，又一缩身子，豹在空中说什么也难改变扑纵的路线，结果扑了个空。山豹见一扑不着，怒吼着回过头来朝着鸟毛又是一纵，两只前爪如同钢钩在雪地里闪着寒光呼啸而来，鸟毛啊呀一声死命将身子一闪，躲在了大橼树背后，刚好挡住了山豹子的视线。这一纵不要紧，也许是山豹在怒火中烧蓄足了劲儿，中途又没有阻碍，豹子的纵扑之势非常迅猛，四肢刚一触地面，四只豹爪扑哧一下全都戳穿了雪壳，正好齐根儿卡在雪壳里了。

鸟毛吓得差点掉了魂，定眼看时，只见雪地上一只没有四肢的大山豹，在哪儿使劲跺动却动不了。原来豹在雪壳下乱刨，除了树叶、松土、烂草之外，没有吃劲的地方，只得眼睁睁的瞪着鸟毛而怒目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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