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覆满了黑暗,大块的乌云狠狠的相互撕咬,天将大雨。
灰蒙蒙的大地,破烂的军旗下站着死亡僵硬的将士,凌烈的风把旗帜刮的更加惨烈几分。白色的战甲,黑色的战甲,混乱的横尸遍野,活着的无不浴血奋战。战场!就是你死我活的地方。别无生存二法。
“将军,要全军覆没了!”铠甲残破的小兵,满面尘土与鲜血混合的凝结块,与满目苍夷的战场相得益彰,只右手**握着的那支枪闪闪发亮,枪头上半凝半干的血不停的掉到地上,与土相溶。
三万对十万,力量悬殊。本就是一场送死的战役。
“战!给我战!一兵一卒都给我战到底!我宋家的士兵不惧全军覆没,战死沙场是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耀!”连日未眠,宋流浅的眼睛布满鲜红的血丝,沙哑干涩的声音,大吼的气势恢宏。
小兵受了感染,立马站起身来,“是!将军!”领命而去!
宋流浅借着大刀的硬度,勉强站立在沙场正中,三日前,她胸口受了敌人一箭,离心脏偏差毫厘。现今,军医好生包扎的伤口血汩汩流着,粘腻了胸前一片,铠甲上身,却没人看得出来。
一名举着刀砍来的敌军士兵,宋流浅定了身子,持刀回手一刀,一条性命在脚边倒下,“碰”一声,狠狠的砸在这片染血的大地上。
这样的场景,她熟悉的早像刻入生命,平静的心波澜未惊。手中的刀,准确的扎进那个倒地士兵的后背,切断他最后一点呼吸。抬首,“兄弟们!我宋流浅对不住大家,咱们已经杀不出去了!是轰轰烈烈的死让百姓记住咱们?还是懦弱投降保命遗臭万年?兄弟们在这里给我个答案!”
“杀——”只剩几百人的宋家军,昔日赫赫有名的宋家军,几百人零零落落的吼声最后一齐汇成一句“杀——”于此同时,一道金光破云而出,迎着金光,蒙尘的铠甲闪闪光泽,宋流浅微微一笑,“好!我宋流浅,今日就同大家为保家国一同战死在这个沙场上!”
“我们誓与将军同生共死!”
豪气干云,一气冲天。
宋流浅内心只剩一把熊熊烈火,对着敌军一刀下去,血溅满双眼,原本布满血丝的眼睛通红的只剩了模糊的屠杀。
眼前的血肉横飞完全隔绝在心门之外。她是顶天立地的宋家次子。是一手扛起边关战事的神威大将军。是军中众兄弟最后的支柱。是皇宫里,那个人面前软软的一句“浅儿”。
在明晃晃的刀刺穿那个尚未愈合的伤口时,她依旧是微微一笑,她是头顶着天脚踩着地,血流向的,是故土大地,一死无憾矣。
只是……
终究未能再见他一眼,见他一眼……
那暖暖的笑,和煦的容颜。明明是春日如花。冰冷的雨滴却落在每一个尚有知觉之处。
从她体内抽出的刀,沾满了浓稠的鲜血,顺着大雨,汇成一道血水流去……雨水拍出一圈一圈涟漪,春水梨花,暖暖上京……她回不去了。京朝史上最最能征善战的宋家大将军——死在那一场战役中。
再无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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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儿回来之日,便是朕娶亲之时。”
“浅儿,朕要与你携手白头。”
嗯。携手白头。那时在心底默默应着。
宋流浅坐在床榻之上,远远看着庭院中牡丹风姿摇曳,微微笑着。
他要成亲了呢!
因为她已归来。从那场战役归来。
匆匆赶去的援军。救下了不到十人,她竟如此幸运的得以回朝。然后,幸运的听着那人颁令,娶宋家第二女为妻。
幸运呢!幸运呢!
不幸运的是——她是宋家次子。而宋家第二女……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宋流羽。
五月,牡丹倾城。
她已大半年未曾踏足庭院一步。四个月的调养生息,三个月的默默无言。
三万对十万,宋家军虽是全军覆没,可对方折损更加惨重——整整七万。腾龙谷一役,是要让天下知道,京朝的将士不怕死,不怕流血牺牲,不怕强权压迫。
封赏。她养病在床。
宴请。她推搪再三。
想她初初醒来,床前一人未见,沙哑的询问小婢才知晓,宋家一干人等皆在大厅侯旨,京朝最高荣耀将至宋家,皇上意欲封流羽为后。
宋氏一门,落魄已久。是她,换上戎装,征战沙场,用岁月年华换取的荣耀。而今……宋家的荣耀已不再是她。
而是,那个容色倾城的妹妹——流羽。
流羽是极喜爱她这个哥哥的,总爱带着三分羞怯,坐在床边同她说话,话题绕来绕去,还是他,京映梨。
反诉诉说着他们的相识,诉说着身份的差异,最后的最后,就是对她这个哥哥的感激,若不是她,用一身是伤的功勋换回了宋家荣光,流羽是没有机会一步登天的。
“流羽,我想见皇上一面。”
“哥哥?”
“流羽,你要嫁了,可我还没见过他,就这么把自己的妹妹送出去,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流羽不知流浅心思,感动的满眼含泪,“哥哥……”
宋流浅轻拍她的脑袋,“流羽,宋家以后就靠你了。”
“哥哥?”
“你见过跛子将军么?”没有!所以,她再不能统领大军了,再不能回到那个天高地阔的地方去了。
“流羽,外面人还不知道我的脚跛了,现在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你想个办法,把皇上请到家里来吧!”流羽做了皇后,宋家的地位就不可动摇了,到时,就算她脚跛了,就算再不能上战场了,也无后顾之忧。
思索着宋家的将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京映梨是个风流皇帝。
她早该知道的,却傻傻的,将风流花心当真心,错将痴情付。
他喜欢游历,喜欢新奇的事物,喜欢在江湖飘荡时遇见的女扮男装的她。
那时,他总是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大声喊着:“我不管你是男是女,你就是浅儿,浅儿,我的浅儿。”
当朝堂再见,相互身份拆穿时,正是她请命出战之际。
他将她招至御苑后庭,握着她的手,映着满园牡丹,句句情深至切。
“浅儿回来之日,便是朕娶亲之时。”
“浅儿,朕要与你携手白头。”
然,情深终不敌缘浅。
劳燕分飞,各奔东西。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身着龙袍之人尚未踏入,就听见一声叹息:“无缘相守,奈何相遇。”
脚步微顿,终还是踏进,关上房门,柔柔一句:“浅儿。”
宋流浅并未看他,反是望着窗外细雨,默默笑着,“没想流羽说话如此好用,下午才交代她的事情,你晚上就过来了。”
“浅儿。那是因为流羽说,你想见我。”
嘴角弧度更深,“因为我想见你……”苍白的指尖抚上窗棱,“京映梨,你说话永远这般好听。”
“浅儿,我向母后提过娶你为妻,只是,只是……”
“只是,若是你娶了我,京朝就少了一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若是娶了流羽,不仅你半分未失,还能将我的忠心死死困住。”京朝军事本就弱不堪击,举世名将已是近百年未出一人,若再将一个能征善战的女子取回宫摆着,岂不太过可惜?
“可是,映梨……”
窗边的人终于将视线转至他身上,缓步移动到他身边。
在他错愕的表情中,她所有积蓄的委屈,最后幻化为笑颜一盏,“你大概没有料到,我的腿断了。”
“浅儿,我……浅儿……”明明该是风度翩翩的人,却被她逼的惊慌失措、语无伦次。
宋流浅伸手制止了他想说出来的话,“京映梨,别说你要娶我的话,我求你,别让我恨你!”
别到这地步了,再说想弥补的话语。
弦已断,再难续。
她,宋流浅,不是这般轻贱自己的人。
她,宋流浅,从来都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
今日一见,不为重续旧情,只为决绝。
只为,抛弃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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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猪都是隐世高人』
西关。宋~浅刚来时,这里还算是个富庶的城镇,人~十几万的西北重镇,然而不过两年时光,京朝城池骤减,边界~来~往中原移,眼看着西关就~落~敌~。烧饼铺的生意也是~来~差。“钱掌柜,怎么办~?今天还剩了一百来个烧饼呢!”“小白,你带些回去分给邻居吧,剩~的我一会送到庙里去。”宋~浅看着大锅炉里白花花的烧饼,这世道,~来~不好,若是西关失了,那大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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