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教室背面的墙上，一溜鲜艳的方块纸，有大红色的，有鲜黄色的，绿色还有粉红色的，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五讲、四美、三热爱什么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让我们感到惊奇和向往。

一年级，在憧憬与懵懂中开始，每天认真地听讲，认真地写作业。课间跟同学饶有兴致的玩老鹰捉小鸡或者顶膝盖的游戏。上课铃声一响，就会忙乱地跑回教室，静静地等待老师的到来。有时会跑错教室，等到喊“报告”的时候发现跑错已经晚了，老师会走过来用教鞭轻轻碰一下我的脑袋。我会抱着脑袋傻笑着跑回自己的教室，同样会被老师教训后，才忐忑不安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

每天上午的二课间，所有班级的学生都整齐地站在操场上，在老师的口令下，做着广播体操。我们操场的西南角是一个垃圾坑，各个班级值日生每天打扫完教室，所有的垃圾都会倒在哪里。有时候我会自己或者几个人，自习课的时候偷偷跑到垃圾坑那边，在废纸堆中仔细的翻来翻去，会捡到不少的铅笔头、小块的橡皮还有不错的白纸，那个时候会很兴奋，收获的满足感充溢在心间。这个习惯一直到上完三年级才结束，觉得自己是高年级学生了，不再会那样。但是我经常会看到低年级的学生，像以前的我们，重复着我们做过的事。

我们的值日，是分六个劳动小组，轮流的。大扫除的时候也是按小组划分劳动区域。轮到的小组再由组长分给每个成员几行桌子，打扫哪里。打扫卫生的工具都是自带的，每天早上上学或者中午放学的路上，你会经常看到有好多扛着大扫帚或者提着小扫帚的，那就是轮到他们值日了。

轮到值日的学生，会有一个特殊的任务。在老师的办公室里，有两只大缸，轮到值日的学生，下午上学的时候后，会从村子的水井挑几桶水，一直到缸里灌满。课间的时候如果有水渴了，可以到老师办公室门口，喊报告，老师会问什么事。你回答说喝水，老师就会同意你，这个时候迅速地跑到水缸那里，舀起水来，咕咚咕咚地喝。有时候人多了，还要排号，人再多了，有时上课铃声一响，来不及喝，只好匆忙往自己教室跑，等下一个课间早一点来。

到了冬天，还会加一项任务。老师会在课堂的中间稍前方，盘一个大炉子，按上烟筒。值日的学生要从家里带柴火，提前早来，有的打扫卫生，有的把炉子生好。柴火会带面秸秆的，有的拿玉米骨或者秸秆。有时会为得到老师的表扬，多带一些。赶到刮大风的时候，烟筒里得浓烟会倒炊，教室里满是浓烟，大家都捂着鼻子大声地咳嗽，呛得满眼是泪花。

老师在讲完课后，会坐在炉子前，一只手放在炉子上面暖着，另一只手拿着课本，领着我们大声的朗读课文，朗朗的读书声，从窗棂和门缝传出很远。门外面会有还没有上学的孩子嬉笑着在偷看，那个时候我们会读得特别起劲，放佛是在向他们炫耀。

课间的时候，会有同学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地瓜，用小刀切成片，放在炉火上烤，瞬间课堂里就会飘满香香的味道，有时不等烤完，调皮的学生会一哄而上，抢了吃。然后是一阵混乱的追逐打闹，夹杂着女生不屑的笑声。

关于地瓜，对于我们来说，还有一种吃法。那个时候，我们的农村在秋后收下地瓜以后，会在炕头的一个角，用泥垒一个储存用的窖，里面铺上软和的柴草，把地瓜放里面，再盖好。什么时候做地瓜粥或蒸地瓜的时候，从里面取。而我们，晚上会偷偷拿出两块，放在外面的窗台上，冻上一宿。早上临上学，偷偷揣起来，一出家门就拿出来啃，像是今天的冰糕，但是一开始很硬，用牙一点点蹭，冰凉、甘甜。今天想想那个时候，我们除了吃这个，还有什么可吃呢？

以上说的打扫卫生还有挑水、生炉子的做法，一直延续到路程比较远一些的初中，年龄小一点的就会比较吃力，一担水要歇息好多次，才能挑到学校。如果有哥哥或者姐姐恰好也在学校，会帮着挑，那是比较幸福的事情。可惜，我的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各人挑各人的，所以我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每到了晚上，我们会在吃饭的时候，绘声绘色的向父母描述一天的见闻和经过，在父母会心的轻笑或嗔怪的眼神中，体会自己的对或错。

饭后，我们会坐在炕台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做完作业，复习一遍功课。然后帮母亲剥晒得干干的玉米，或者是棉花桃。父亲会在自己的桌子上批改作业，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调去了初中教书。父亲忙完，会来搭手。母亲给我们每人安排多少的任务，在她的故事或者样板戏片段中，我们完成任务。洗完手钻进自己的被窝，一边回答父亲偶尔的提问，酣然入梦。

我不得不敬佩我的父亲，他在很多方面是我的榜样，尽管后来的我是那么叛逆。父亲因为是高中生毕业，据父亲讲他们那个时候是不学习英语的。初中开始开设英语课的时候，父亲被安排参加英语培训，那个时候我就会念一些不懂得啥意思的单词。从一个不懂英语的人，通过培训加上自学，能够教授学生，我真的是很佩服，我的英语一直不好，所以我就更加佩服。父亲教了好多年的英语，我们上初中的时候，包括父亲还有一个地理老师和一个物理老师，是我最佩服的，他们上课很少拿课本，课本上的内容他们都背的滚瓜烂熟，布置作业张口就来，第几页第几题什么的。不知道现在的老师，有谁能做到这样。

父亲刚开始参加培训的时候，回到家里时会带回一台留声机，我感觉那东西神奇极了，我会跑到邻居家喊来玩伴，在诧异而又兴奋地表情中，听着从留声机里发出来的悠扬的英文单词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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