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寒冷的冬天悄然来临。

那个时候的冬天感觉特别的冷，上学的时候是穿的母亲给做的斜腰大棉裤，厚厚的。里面套着几层薄薄的单裤，没有秋衣秋裤。有时会用布绳扎紧裤腿儿，防止往腿里灌风。脚上穿的是母亲缝制的厚底长筒的白布袜子，外面穿上蒲窝大鞋子，今天这种鞋子很少见了，是用蒲草编的，指头那么厚，有时会往里垫一些麦皮儿瓤子，免得发凉冻脚。头上戴的是绵绒绒的棉帽子。女生会扎方巾或者围脖，黄绿红各色的都有。

如果碰上下雪的天气，外面刮着大风，我们抄着手，缩着脖子，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学校走。我们穿得那么厚，感觉还是那么冷。课间渴的时候，去缸里舀水喝，得砸开厚厚的冰冻，有时喝到嘴里，嘎嘣嘎嘣嚼碎了往肚子里咽，冰凉冰凉的。我的肠胃到现在一直不好，从不轻易吃喝量的食物，可能就跟这件事情有关。

现在，冬天也不怎么冷，套件毛衣，披件外套，上街就不觉得怎么冷。工业文明的不断发展，污染和燃气排放，使得温度逐年的增高，随之而来的是人们脆弱的身体抵挡不住时时袭来的流感之类。说到这里，我想，我们吃得好了，穿得好了，住得也改善了，有暖气，有空调，可是我们为什么却变得无比脆弱。也许是我们在前进的道路上，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以前的感冒算什么，一碗姜汤就没事了，甚至大半年不会感冒，打吊瓶在那个时候是很稀罕的事情。我们再也吃不到没有农药的青菜，再也不敢往嘴里放凉爽的雪块，再也看不到瓦蓝瓦蓝的天空，你说我们到底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冬天的时候经常会冻手冻脚，有时懂得像小萝卜似地，开会裂开，生疼。脚也会冻，晚上放在被窝里一暖和过来就会痒得厉害。往往这个时候，母亲晚上会让我们用开水烫脚和手，然后摸点油膏，会舒服些。

最可怕的是。有的女生的脸颊会冻，可能风容易吹着的缘故。我清楚地记着，一个比我小几岁的女孩子，把脸颊给冻坏了，冬天是紫红色的，开春的时候就会发干，变得像坏了的茄子那种样子，会痒得难受，有时用手挠，挠多了，就会出血，天再变暖，就会结痂，一层层的退去，鲜嫩鲜嫩的脸皮儿，看了就感觉很难受。而且最让人烦恼的是，冻伤只要发生，每年冬天就会犯，很难治愈。我相信，生活在南方的人，是不会理解这种事情的。不过现在也不会轻易发生这样事情了，冬天渐渐变得不像冬天的样子。现在的我们对待冬天，就像结婚仪式是走过场一样，稍微添添衣服，就过去了。

放寒假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我们把老师布置的各种作业认真地记好，欢快地跑回家，向母亲报告。这个时候的母亲，大部分时间是跟邻家的大娘或者婶婶，聚在一家，不是纺棉花，就是纳鞋底，做新鞋子。而村子里的老爷们儿或是青年小伙子，就往大街向阳的墙根儿上站着火蹲着，天南海北，侃大山，其乐融融。现在到了这个时候，没有这种情况了，人们都忙着去工厂或者做小生意赚钱，闲着的人很少了。

下雪的时候，我们会跑到田里去，堆雪人，打雪仗。

大多时候，我们会去河沟厚厚的冰上，踩上用自行车外带自制的滑冰器具，肆意地滑行，跌倒了跑起来继续，嘴里哈着热气，满脸大汗，天黑了都不愿意走。

还有的在冰上面玩陀螺，陀螺也是自制的。先用木棍削出陀螺的形状，底下支撑的那个尖头，用烧红的炉勾轻**个坑，然后嵌一粒废弃的自行车轴承的钢珠，打磨光亮。陀螺顶面有的会在中间染个红点，再画一圈绿色或别的颜色就可以了。每人拿把长鞭子，缠住陀螺腰身，迅速地甩出去，陀螺在冰面上飞旋着，红红绿绿，煞是好看。陀螺旋转一会儿，速度减慢的时候，瞅准了啪地一鞭子，陀螺再次加速飞转起来。经常是好几个人比赛谁的转的时间长，如果是碰到突出的冰疙瘩或是坑什么的，陀螺就会歪倒。

女孩子仍然在街道上玩着踢布袋，要不就是跳绳。有个别大胆的女孩子，经不住男孩子的怂恿，试着跑到冰上来，突然摔个四脚朝天，在男孩子的哄堂大笑中，红着脸捂着嘴，拍拍屁股，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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