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帝都。

纱幔轻掀，胭脂下了床，纤纤玉体**着，弯腰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举止投足间尽是妩媚风情，饶是世上最冷情的男人看了，怕也按捺不住身体里的躁动吧。

正如此刻，那个冷情的那人正侧着身子，一手支头，歪躺在床榻上。透过透明的纱帐，他闲懒地看着女子曼妙的身姿，玲珑有致的曲线，光滑的肌肤，在朦胧胧的灯光下越发诱人。身体禁不住又有了反应，他在心里低骂一声，也下了榻，伸手抱住了胭脂，这冰肌雪肤入手滑腻无比，饶是最好的丝绸怕也给比了去。

揽在胸前的手指骨分明，指节修长，看上去保养极好，内里却是有些粗糙，摩挲在身上有些疼，她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个翩翩模样，他根本就是个寡情冷性之人！

按住在胸前游走的手，她歪头媚笑：“爷，您该回去了。”

男人却不与，低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手轻松地挣脱她的小手，覆上她的柔软，揉捏着。

她也不说话，却是伸手从面前的桌上拿了那个丸子，吃了下去。她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子一僵，动作停止了，不禁笑意更胜。

男人蓦地收紧了手臂，头搁在她肩上，轻叹一声，终是开了口，哑声道：“这药……”

她板开他的手，转过身，抚上他的脸，深邃的轮廓，精雕细琢的五官，一年了，每次欢爱后，她总是悄悄地抚mo着，总也不厌。她想，真的只是被他的这皮囊给迷住了，从第一眼见到他开始，已经很多年了吧，却还是不厌。还记得一年前她把身子给了他，半夜醒来，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俊颜，心里被塞的满满的，只是，如今，她微闭上了眼，却有些疲倦了。

睁开眼，对着那黑濯濯深邃的眸子，她浅笑：“爷，快走吧，天都蒙蒙亮了。”

他开口：“……那药……”

她笑靥如花：“爷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了？”她踮脚，揽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认真了起来，看得他也不禁有些呆愣，就在这个瞬间，她吻了他，蜻蜓点水般，瞬间离了他的唇，她笑得像个偷了腥的狐狸。

他大笑，抓住她欲逃的手：“好啊，你这小狐狸敢耍爷，看爷怎么罚你！”说着把她拉到身前，咯吱她。

她笑得直讨饶，生平最怕痒，自从被这男人知道了这个弱点，没少被折腾。

这时，门外的声音打断了此刻的嬉闹。

“爷，都准备好了。”

他听了，思忖了片刻，对门外那人道：“杜相那儿如何？”

“跟爷料想的一样，没有任何动作。”那人恭敬地答道。

“好，本王这就去。连鹰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一切顺利。”

他想了想，忽然意识到胭脂在场，看了她一眼。

胭脂却仍是笑，转身拿了衣服，走到他跟前，伺候他更衣。她秀首微垂，给他扣上金丝玉带，又抬手，理了理貂皮领口，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事，笑着道：“好了。”

他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爱笑的女子，一年前一时兴起要了她，没成想却令他欲罢不能，他祁峋怎么都不是个好色之人，却对这个女子上了瘾似的，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算了，不过是个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挂心。他恢复了的肃穆之色，转身往外走。

“爷慢走。”胭脂欠身。

低柔清晰的嗓音，如陈年佳酿兑了桂菊清茶，散发着浓淡相宜的芬芳。

鬼使神差地，祁峋脚步滞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药以后不想吃就不吃了吧。”说罢转身离去。

她却笑了，笑得眼泪怔怔地流，却怎么也流不到心里去了。终于等到这话，却是在她已经决定放弃他的时候。曾经，多少个夜晚，她多么想为他生个孩子，却是妄想。如今，她倦了，倦了。

她是芷烟。为了他，她拼命学艺三载，孤身一人上京，用了一年时间，成了帝都的传奇女子，一年里，她用尽了各种她手段，终于市井有传言，“得胭脂者得天下”。她知道，寡情如他，纵使再出色的女子也不会媚惑得了。但幼时书房里那样沉默的少年，长大后断不会仅仅是表明上那般温玉般的翩翩公子。她隐约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从看到他对杜雪曼好的那个雪夜。或许是自慰，但她赌对了，怡香院拍卖胭脂的**，他果真来了，她隔着轻纱，饶是时隔多年，还是从熙攘的公子哥里看到了他，或许是他太出色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这些年她心心念念都是他。

那晚，他要了她，从他粗暴的动作里她知道，他不带一丝感情。事毕，他给她了一个丸子，她毫不犹豫的吃下了。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不过是为了杜绝那个谣言一点点的可能而公办了她吧。但对自己而言，只要能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而后，她便被他圈养了起来了，仍然是在这怡香院，她有个单独的院落，他时常过来，她像对待一个恩客般讨好他。却不想人的心在欲望中是会膨胀的。不知何时，每当与他欢好，看着他餍足的俊脸，她竟然开始想孕育一个和他的孩子。

好像是她先耍了性子吧，然后他怒了，差点掐死了她。她才恍然发觉是她逾越了，有了一个肉脔不该有的念想。她清醒了，像从前一样，每每笑着吞下那药丸，心痛却无人说与。只能用笑意来掩饰。

只是，如今，这些东西都渐渐淡了，好像是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那些记忆都模糊了。她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喜欢他，喜欢一个人，不是该无怨无悔的吗？可是她有些后悔了，闭上眼睛，忽然觉得这些年她的生活**，除了那个人，什么也没有。

她开始想念父亲母亲，想念师父，想念台州，越来越浓的思念，在这温暖的室内，聚拢在心中，她开始烦躁，随意穿了件衣衫，披了狐裘，正要迈出去，却在踏上门槛的那刻收回了脚，终于苦笑，竟然忘了，这院子明里暗里还有外人。是啊，作为广陵王的女人，她还是乖巧点为好。

推开窗，任雪花飘飞而进。大年初一，远处有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今年第一场雪，很大，却没减了帝都百姓的喜庆。

不禁想起五年前那个雪夜，她一路飞奔去跟他告别。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看着窗外的朦胧的天空，却是微微一笑，或许，她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他。她厌了，倦了，她决定离开了。

雪依旧在下，芷烟不知，这天，就在这新年伊始，祈顺王朝发生了宫变。太子逼宫，事败，自杀身亡；老皇帝怒火攻心，病重，册广陵王为太子，命太子监国，自此，动荡一时的储位之争告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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