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巍金銮，紫气东来，喧天鼓乐，文武弹冠。

崇祯皇帝**了久违的笑容。朝堂之上的群臣也已经太久没有见过皇上如此的轻松。自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一，闯贼李自成在西安称帝，正式与大明分庭抗礼。大明王朝的根基已经开始动摇。从那时起太和殿里就弥漫绝望的阴霾。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贼兵已是势起云涌，连甲百万。

京师，帝国的首都，成祖的龙兴。现在也只是闯贼砧板之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难道大明的气数已尽了吗？

不！天无绝人之路。

崇祯十二年的潼关之战，督师洪承畴重兵围剿陕南流寇，闯贼最后只身带着仅余的十八名骑仓惶逃进商洛山。

今天运气终于站到了大明一边。

根据探马回报，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勤王之师已经逼近京师近郊，他手下三万精锐的关宁铁骑明日就可以对贼兵发起**。

京师城厚粮足，又有禁军死守。一旦吴三桂解了京师之围，各地藩王的勤王之师赶到，就可以与贼兵决一死战，中兴大明指日可待。

“天佑大明”崇祯皇帝的声音在太和殿的画栋和屋瓴间飘荡。

“你的大明完了。”一缕新生的阳光照在崇祯的脸上，刺的他眼前有些眩晕。

“你是谁？胆敢擅闯宫禁。”崇祯皇帝冲着宫门口模糊的黑影大声喝斥道。

“闯王李自成。”光芒里的黑影平静的回答了崇祯皇帝的问题。

“你是李自成？。”崇祯皇帝几乎是从龙椅上弹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让自己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陕西冷娃；那颗悬赏百万都无法得到的脑袋。现在就真真的摆在面前。

“来人，将此巨寇匪首拖下去斩了。”一股难以言状的激动直窜上崇祯皇帝的大脑。

大明的噩梦结束了。一十四载，耗费银饷无数，今日终于完成了剿匪大计。只要李自成一死，贼兵必定群龙无首，立刻就一哄而散。大明的江山就能得以保全。崇祯皇帝绝不会放弃送到眼前的机会。

“醒醒吧。你已经输了。”黑影周身的光辉开始退去，蹬着布鞋的双脚踏进了大殿。

“禁军何在？”崇祯皇帝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黑影的轮廓越发的清晰。浓眉大眼、颧骨有些隆起，高鼻薄唇，脸色沉稳而坚毅，身披褐色的蓑甲。朝臣畏之虎狼、谈之色变的闯贼生的倒也算英武。那些将将还山呼万岁的文臣武将此刻无不敬畏的拜倒在这个巨寇的脚下。

崇祯皇帝震怒了。他的大臣为何如此厚颜无耻，竟然当着他的面目公然投靠贼人。

“朕愧对苍生黎民，朕不亏众卿。卿何故负朕？”或许是责问，或许是咒骂。可这个时候谁又会给过气皇帝一个解释呢？

“他们只是臣子。最终还是需要你我做一个了断。”李自成站在御阶之下，抬头仰望着曾经无可企及的高度。这也将是他最后一次仰视那个诱人的宝座。

“朕在此，休敢造次。”毕竟九五之尊余威尚在。

李自成没有理会崇祯皇帝的话，静默的走上了至高无上的台阶。

帝国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终于比肩而站，但这个帝国里只能存在一个最优秀的男人。当年的小小驿卒怎么也不能想像有一天自己有可以和京里的皇帝老儿平起平坐。

“你有两个选择。”李自成淡定的看着崇祯皇帝，似乎他已经掌控了一切。

“朕才是真命天子，朕的大明一定会千秋万代。你这贼寇，有何资格窥视天下？”

崇祯皇帝不会服输，哪怕他的最后的理由显得如此苍白。太祖皇帝从皇觉寺沙弥历经千辛万苦打下天下，崇祯皇帝决不能允许天下亡在自己手里。否则，百年之后，他龙驭宾天之时，如何能给列祖列宗交代。李自成无奈的摇摇头。

“你自己听吧。”李自成转身指向宫门之外。

“吃她娘、喝他娘，宰牛杀羊赢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市井童谣的吵杂在崇祯皇帝的耳边缓缓响起。

“真正决定大明江山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那些饥肠辘辘的百姓。他们选择了谁，谁就是天下的主人。”李自成笑了，笑的是如此的肆意。

崇祯皇帝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木然。所有的人都在骗他，大学士在骗他，将军在骗他，太监也在骗他。大明的失败不是皇帝触怒了天颜，也不是兵马孱弱，更不是李自成天生异样，大明失去了民心。

“你可以有两个选择。”李自成瞥了一眼崇祯身后的龙椅，目光又回到崇祯皇帝的脸上。

“你可以活着，当然你不可能再有曾经的尊贵，不过生活还算舒服。”李自成咬了一下**，似乎意识到给一个皇帝开出这样的条件显得有些吝啬。

“你也可以死。你会失去你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亲人，但你可以给自己保留一丝最后的尊严。”这个时候妥不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崇祯皇帝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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