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棠已经和她俨然一对姐妹花。

李默哲作证说：“莫止澜我知道，那皮囊，和LEE有的一拼。”

聂浅棠顿时尖叫：“啊！——你见过LEE本人？”

李默哲点头：“嗯，在西藏。我是他粉丝来着。”

她们两个脸对着脸聊天，隐形胶水黏着，谁也不能拆散。景辰和李默哲交流过经验，就马不停蹄赶回工作岗位实践去了。我和许晏大眼瞪小眼，我反正是不想和他讲话。他东瞄瞄西看看，与浅棠时不时分身扫过来的视线相融一处，在第N+1次电流交汇后，优雅地长身而起，体贴地说：“绮晖一个人躺**怪无聊的，我陪她到花园里去走走。”——仿佛这就是接下来应当发生的事。

恬不知耻地，绝对是，他计划好的。

我哪里敢说不，简直是感激涕零地咬牙切齿：“有你陪我就好了。”

他指着那浅水中大片的紫色鸢尾：“这都比太阳花好看。”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许晏你神经了吧？”

“发神经的是你——”

我打断他：“不要用那种好像要把人抽筋扒皮的目光看我。”

他明显地滞了一下，这不像他的智商会有的反应：“我只是说你的景辰送的太阳花不好看，你就这么说我，发神经的难道不是你？”

啥？景辰？哦对，景辰是送过一盆太阳花，我还真的觉得比鸢尾好看。

“什么我的景辰，你有病吧？”

“宋绮晖，你有什么好，值得那小子瞪我？”

我气结：“只要是个人类看你一眼，你许晏都不会把那一眼只当做是‘看’吧？女的，毫无疑问，爱慕你；男的，不用说，一定是嫉妒你。我现在甚至怀疑，就算是只猫、是只狗，朝你叫唤一句，许晏大人你都会解读为连畜生都为你华丽丽的存在而痛不欲生、为你的强大和优秀而歇斯底里吧？连刮个风，必然也是因为你木秀于林了。”

他装傻充愣地看我，绝对是装的，看了许久都不回嘴，我毫无准备的，他竟然扑的放声大笑，好像我讲了一个特别逗人的笑话，笑得弯下了腰。

我等他笑完，再抬头，眼睛里还像闪动着笑的泪花。

“你算是最客气的。默哲是这么说的：‘许晏，所有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屎一般的存在，包括你自己。’还有一个人说……‘许晏啊，你为什么不能停下来，你要飞到哪里去呢？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你飞得太高，会摔死。可是我知道，你宁愿摔死，也不能停下来。’”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仍是一贯的阴阳怪气，我的心却渐渐下沉了。

“我有时候会想，她是真的懂我，不然她怎么知道我喜欢飞呢？我做飞机师，也是为了有一天能摔死而已。我有时候会想，她是安全的，离她近一点，我就不是一架飞机，原因未明已经坠机而亡；而是一只风筝，飞得再高飞得再远，线都一直在她手里，我总回得来的。我有时候会想”，他似陷入梦幻，瞳眸如星光一般，“留在她身边多好，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子，从来不需要你解释，只要你相信她在那里，好像我摔死了，她也会等在那儿给我收尸。”

他在我面前展现这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一面，貌似是彰显我于他拥有着某种特权，我跨越了他的某些界限，他赐给我信任、赐给我真实……但是，浅棠呢？浅棠对他而言是什么？显然，他口中的那个“她”肯定不是人字旁，不是浅棠。

难道我该过去拥抱他，拍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像召唤一个孩子那般耳语呢喃：“你只是迷失了，回头看一看，我一直在等着你归来”？

“许晏，跟浅棠分手吧！你不爱她，一点都不。”

呵，多么残忍，可是天知道，说出这番话对我何不残忍。

许晏不可置信地看我，这当然不是他想见的回应。

“也许你觉得，我至少可以说：许晏，给你两个选择，要不忘掉过去好好和浅棠生活，要不放弃她一个人孤独终老。可是不行。你知道，不行的。你不爱她——经过你刚才那番话，我也完全看不出，或许有一天，你会爱上她——你给她的不是生活。原谅我不能给你安慰，浅棠是我唯一的拥有。”

我快速从他身边走开，我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

“绮晖”，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微不可察的抖颤，飘渺仿佛不存在，那么小心如怕在空气中碎掉，“你厌恶我了么？”

我顿了顿，尽量压制着我的声音：“还有，你做机师的动机非常、非常的自私！你想摔死，随便找个楼就能跳，没必要赔上无辜乘客的宝贵生命！”

他那样的表情，不过也是计谋。我知道的。

我走过水畔，鸢尾再美，还是没有我的太阳花好看。

其实我也好奇，那个“她”是什么样子，会让许晏**彼时的表情，好像他真的累了，想要停下来。

但也只是好像，他那种人，就像他口中的“她”所说，宁愿摔死，也不能停下。

聂浅棠像个贤惠的小媳妇，系着她的小围裙，在屋子里穿来梭去忙东忙西，又帮我整理床铺又替我收拾行李。

“你干嘛不能多等一天呢？反正许晏也飞赫尔辛基，多等一天，搭便车多好！”

“大小姐，搭便车也是要付钱的啊，‘便’到哪里去了？而且大家都是公务缠身，何必强拉在一起。”

“你——”，小媳妇犹犹豫豫地，“你不会看上许晏吧？”

“呸呸，大吉大利！（小媳妇一边笑一边扑过来打我）你那许晏，也就你看得上。”

“没有啊”，小媳妇颇认真地，“一直都有很多人暗恋他啊！我怀疑，那个李默哲，就对他有点意思。”

“切，反正我没有。”

“那你躲他干嘛？”

“我哪有躲他了？”

“在医院你都不带理睬他的，吃饭也是，还有今天你……”

我打断她：“喂，你这个女朋友一直腻在人家怀里做小鸟依人状，卿卿我我、耳鬓厮磨，是他没工夫理睬我吧？”

浅棠俏脸飞霞：“不跟你说了！”屁股一扭，回去忙活了。

我转过身，脸色沉下来。

如果许晏不照我的话做，浅棠该怎么办呢？

但就算他照做了，浅棠……也不会好过。

“晖晖——”浅棠在客厅猛地一声大叫，红光满面地跑过来，“医院来电话了！说有一位莫姓先生给你留了口信！莫止澜，对不对？一定是他！”

我也有点兴奋：“说什么了？”

“他找过你你出院了，敢情问过情况还不放心。听意思本想亲自上门，医院不好透露，只好让转达了：宋小姐已否痊愈？复查及以后，如仍感不适，务必请找。特留电话，以便联络。——这是他原话。”

我跳起来，难掩雀跃：“电话！莫止澜——私人电话？莫、莫止澜的电话号码？？”

“嘿嘿……”，聂浅棠当然要趁机敲我一笔了，“这个么，也不是没有，不过……”

“有屁快放！”

“你真的很想要？”

“要一下又无妨！”

“那就是也可以不要？”

“你到底给不给？”

“看你表现咯。”

“我发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跟跟你抢许晏那坨五花肉！”

小媳妇又一边笑一边扑过来打我。

“给你给你！我么，心有所属，不和你争！”

“什么啊，我只是怕‘复查及以后，如仍感不适’，该他负责的！”

“唷……不知道上次是谁说景辰要负一大部分责任，是谁呢？我不记得了，你记得吗，晖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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