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运不是都能由自己决定的,在非常时期更是如此。
谁能想象一个人,一群人,突然由高官厚禄的风云之颠在一夜之间被跌入万丈深渊呢?
1966年,这是一个****的年头。
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以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立“四新”为导火线,引发了一场波及全国上上下下,历时10年之久的“怀疑一切,打到一切”的革命造反运动。“革命有理,造反无罪”,“横扫一切牛鬼蛇神”,“誓死捍卫……”“打到反动派”,“赶走臭老九”等口号成了最时髦最响亮的口号,而革命的闯将就是当年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也被称为红卫兵,主力军就是欲望膨胀、目空一切的造反派。他们对待革命的对象可以任意打、骂、关、斗、押、跪、辱、搜、抄、烧、挂牌、游街、劳改、下狱、管制、虐待、折磨、捆绑、勒令无休止地写检查、悔改,最令人痛心的是一些地方还出现了杀人和逼死人命的现象。
那么革命的对象是谁呢?大的对象一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简称“走资派”,这样的“走资派”,上至中央的**刘少奇,还有彭德怀、贺龙、陶铸等一大批老帅和高干,中间包括部省地市各级当权者,下面到县、公社等都有了“走资派”。二是“反动学术权威”,这里的对象就包括了几乎全国文化界、艺术界、娱乐界、科技界、教育界、知识界的知名人士,后来又波及到一般的无名教师和普通的工作人员,只要是出身不好,历史上有点问题,就成了怀疑与打击的对象。这一类人统称为“臭老九”。小的对象呢,就是下层与街道、农村的“地富反坏右”,这样的人被统称为“牛鬼蛇神”,后来又扩散到“21种人”,凡是坐过一次牢,或劳教、或受过一次处分的人都进了这个圈子。总之是,一切被怀疑的人都是“造反”和“专政”的对象,因为在那个年头,要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阶级斗争就是压倒一切的总任务。
这样的大政治环境只有当事者和亲历者才是清楚的,现在的年轻人根本不可相信,也不可想象。我们的故事就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开始了。
1968年严冬的一天,秦川淡南市铁路沿线纷纷扬扬飞着罕见的鹅毛大雪,整个天空灰黄灰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人们的脸。树林里,千树万树梨花开,大地上银装素裹,好一片银色的世界。雪,严严实实给大地母亲盖上了一床厚厚的软软的棉被,脚一踩上去,足有一尺深的脚印。腊月一个凛冽的清晨,从淡南铁路工区宿舍通往铁路线的山道上,有一个黑影在雪地里缓缓移动。如果把镜头拉近,就可看到是一位青年妇女,她抱着一个孩子在走。孩子还很小,大概只有两三岁,这位母亲为了保护她的孩子,用一床小棉被将孩子**裹着,只**她的小鼻孔和一张**出气。母亲呢,她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大衣,头上裹着鲜艳的红头巾。这红头巾在漫天飞扬的雪地里,好像是一朵移动的盛开的红玫瑰,开放在白色世界里;又像是一面流动的小红旗,在寒风中飘扬。戴红头巾也许是那个年代秦川大地妇女们的一种时尚,因为红色是一种象征,象征着一种心中的追求。谁都不愿戴白色、黑色、灰色甚至是黄色、蓝色的头巾。颜色是那个年代的重要标志,那时候什么都要求是红色的,到处是红色的海洋,唯独雪花不愿随人们的意志变成红色,因为大自然的规律是不以人们的意志而改变的。这位抱孩子的母亲大约30多岁,如果用特写镜头显示,可看到她的脸色微微透黑,额上刻着岁月的沧桑,肤色与她的年龄相比,显得有些苍老,眼睛里充满着疲惫,她已经熬了几个晚上没睡觉了,浑身疲乏无力。她抱着一个婴儿在雪地里踉踉跄跄地走,北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红头巾也在飘曳,她有点招架不住了。她双手抱着婴儿,不时地换着左右手。在这冰天雪地的清晨,她要把这个幼小的孩子抱到哪里去呢?为什么又赶在这寂静的雪天的清晨出发呢?她是去走亲戚吗?她是送孩子去医院吗?
如果你是一位浪漫的诗人,面对银色世界冰清玉洁的六角雪花,一定会大发感慨,特别是当你发现了在银色世界里飘动的红头巾,更会兴奋不已。你会喊出:“多么别有情致的雪地玫瑰啊,我的心都要醉了!”可是,这位母亲哪有这份诗兴呢?她戴红头巾是出于无奈啊,她天性喜爱的是绿色和蓝色,因为绿色在她眼中是蓬勃的生命,而蓝色是深沉的大海的表色。她爱生命,爱大海,她有着大海般宽广的胸怀,有着大海般深沉的性格。她是一位很有学问的妇女,她叫周萍,是20世纪50年代初在法国留学的研究生,她在那里与丈夫共同度过了如火如荼的5年留学生涯。1958年,在那个大跃进的年代,在祖国热火朝天的建设事业的鼓舞下,她与丈夫怀着火样的爱国热情回到了祖国。她丈夫从事水利科学研究,她从事铁路路桥建设的设计研究。他丈夫在1960年当上了秦川省水利厅厅长,她在1961年担任淡南铁路局党委副书记兼路桥建设指挥部总工程师。论职务他们都是高干,论技术他们又是高知。高干的身份在1966年文革的年头,是“走资派”的对象,而高知的身份在文革又是“反动学术权威”的范畴。在造反派看来,他们是“双料”的批斗对象。1966年8月份,是**岁月的最热点,周萍因为一封信而受到了批斗,她丈夫丁森却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而在被批斗后关进了监狱。就在那个赤色岁月,1966年的农历正月13日,周萍生下这个女儿,那天也是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因此把孩子取名为“雪妮”。周萍在留学前后不叫周萍,而叫周高凤,后来她改了这个名字,因为在那个年头,她觉得自己的命运好像是水中之萍,飘忽不定,说不定哪天就随大水漂流到大海去了,也说不定哪天因缺水而枯死。周萍从法国留学归来,只被重用了一段时间,到1966年文革时,遇上了非常时期。她就如同干涸池塘中的浮萍,不但派不上用场,反而遭受到了即将枯死的厄运。她的女儿雪妮的出生真是生不逢时,她是34岁才生下这个女儿的,因为她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去忙事业了。以至让女儿在这个非常时期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生孩子偏偏赶上了文化革命这个年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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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2)』
在周萍送孩子出走的前一天早晨,淡南铁路工区的工人们在5点钟就被一个~卫兵“司令”~醒了。这个~“司令”姓关,人们~他关“司令”。关“司令”真的和一个~队作战的“司令”一样,他有生杀予夺的权~,他说往东,你不敢往西,他说凤凰是~,那凤凰就一定~变成~。周萍在文革之初,就因为一个“里通外国”的冤枉罪名,被当作~“特务”,~放到了淡南铁路工区的工人家属区,一名高级工程师当了一位普通的~工。又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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