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时间：第二天一早。

地点：纪老五家。

第二天一早，余那氏就领着那兰那桂爬过山梁，来到后蛇山子，那兰的表舅纪老五家。

纪老五正在院里铡草，在旁边续草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纪英明。

余那氏：五哥！

纪老五：啊，来了。

余那氏：这是我娘家侄儿，丫丫和小小。

那兰、那桂：舅！

纪老五：嗯。

余那氏：我哥和我嫂子都没了。

纪老五：嗯，听说了。

余那氏：东街的王老三把孩子带到咱堡，说是我嫂子临终时托付他的，要我和五哥照顾他们。我婆婆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孩子他爸又上了北满，我又当不了家……所以，就来找五哥，这也是我嫂子的意思。

纪老五：（听姑姑说完来意，没有态度）找他舅妈去。

没等那兰他们动地方，舅妈的呱呱声就飘出来了：是那家大妹子吧？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余那氏领那兰姐弟进了屋。

那兰、那桂：舅妈！

纪余氏：这是丫和小吧？这是怎么说的，他姑爷是个多好的人哪，怎么就遭那样的横祸呢？他姑才三十来岁呀，也说没就没了……（拍手打掌地大声哭嚎起）我那苦命的妹妹呀！

她这么夸张地一哭，把姐弟俩也惹哭了，姑姑更伤心，也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开了。

纪老五：（闻声进来，皱着眉头）你们这是干什么？丫他们大老远的来了，你快说怎么办吧。

纪余氏：（停止哭嚎，不解地）什么怎么办？

纪老五：丫姐弟呀！她姑把他们送到咱这儿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余那氏：论理，我是他们的亲姑姑，冲着我那去世的哥嫂，我也该收留他们。可是，她姑爷刚刚去出勤劳奉事，上了北满，死活还不一定呢，家里也快吃不上溜儿了，我婆婆……

纪余氏（打断余那氏的话）：别说了，就让丫他们留下吧。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姑舅亲。俗话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何况，丫她爸爸在省城时，也没少拉帮我们。

余那氏：（连忙扯过那兰姐弟）丫丫、小小，快给舅舅、舅妈磕头！

5

时间：当天晚上。

地点：纪老五家上屋。

纪余氏：老五，叫丫他们住哪儿？

纪老五：你说呢。

纪余氏：和我们住一个屋吧，倒是暖和，可这也不是一天半天的，要是英达回来，丫头、小子睡一铺炕也不方便。虽说他们还小，又是姑表兄妹，但毕竟还差那么一层。还是让他们住西下屋吧。

纪老五：西下屋？一屋子东西怎么住人？

纪余氏：拾掇拾掇，堆在墙角，也不碍事。

纪老五：那炕从来没烧过，多凉啊。

纪余氏：小孩子火力壮，怕啥？

纪老五：还是烧烧吧。还有，他们那铺盖也太薄了，你给他们拿一套厚点儿的，他们那套，改天叫丫拆洗一下再加点儿棉花。

纪余氏：喝！小气人今个儿也大方了！到底是你们老纪家的亲戚呀，我娘家来人怎么没见过你张罗拿新铺盖。

纪老五：哪儿跟哪儿呀，乱胡扯！

6

时间：同上。

地点：纪老五家西下屋。

纪老五抱柴火，烧炕。

那兰：舅，我来吧。

纪老五：这炕有日子没烧了，你烧不好，怕倒烟。

纪老五烧炕，纪余氏抱一套铺盖进来。

那兰：舅妈，我们有铺盖。

纪余氏：你们那叫铺盖呀？跟窗户纸儿似的。瞧，这是舅妈的嫁妆，八成新呢，你英达哥上学，我都没舍得让他拿走。舅妈疼你们呀！

那兰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7

时间：晚上。

地点：同上。

那兰：小小，睡觉精神点儿，别尿了舅妈的新被褥。

那桂：嗯。

那桂因这几天折腾的又乏又困，倒在炕上就睡着了。可是那兰躺在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想爸爸（画面：爸爸被日本鬼子枪杀的情景），她想妈妈（画面：妈妈临终时，那不甘心，不割舍，又孤苦无助的样子），她的心就像刀搅一样地疼。

她又想起姑姑（画面：姑姑在婆婆面前，那受气的样子），她的心也疼。

那兰：爸、妈，我们住到舅舅家了，你们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小的。

那兰就这样翻来覆去，想啊，想啊，好久才睡着。半夜，那桂忽然翻滚起来，那兰醒了，其实她根本就没睡实，她怕那桂尿炕，脏了那八成新的被褥。

那兰：（轻轻地）喊：“小小，小小！”

那桂哼了一声，翻身又要睡去。

那兰：（强把他拽起来）起来，起来，撒泡尿。别尿了舅妈的新被褥。

那桂迷迷糊糊地起来了：姐，拿尿盆儿。

那兰：这也不是在家里，哪有尿盆？快起来，到外边去撒。

她怕弟弟凉着，就把衣服**都给他穿上了。

天，黑得森人，如果不是划根火柴，就伸手不见五指；夜，静得森人，冷丁有一丁点儿响动，也会吓得人心惊胆战。

那兰姐弟刚来到院子里，忽然“扑啦”一道白光从鸡窝那边窜出，那桂吓得“妈呀”一声扑到那兰的怀里。那兰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本来就胆小，她吓得心噗噗地乱跳，可是还得壮着胆子哄弟弟。她搂着弟弟，拍着他的后背说，“别怕，别怕！”可是弟弟已经吓得把尿撒在**里了。

那兰把弟弟带回屋里，让他**衣裤，钻进被窝。哄得弟弟睡着了，她又轻手轻脚下地，给弟弟洗尿湿的**。下屋没有水缸，她想到上屋去舀水，又怕惊动舅舅和舅妈。她揭开锅，幸亏锅里还剩一点舅舅烧炕时添的水。那兰将弟弟的**洗净，拧干，晾在窗台上，才钻进被窝继续睡觉。

8

时间：第二天早上。

地点：纪老五家。

天亮了。此起彼伏的鸡鸣狗叫，惊醒了那兰。她急忙起来，帮弟弟穿衣服，叠被子，又去帮舅妈烧火。

舅舅、舅妈早就起来了，舅舅已经出去拣了一圈粪，又挑了一缸水。舅妈已经把米淘好，把菜洗好了。

那兰埋怨自己贪睡，心想：明天一定早点起来，帮舅妈干活。

纪余氏：（一边做饭，一边叨咕）昨天晚上，黄皮子叼走一只正下蛋的白母鸡。

纪老五：村里有年头没闹黄皮子了。

纪余氏：这人要是命硬啊，到哪儿妨哪儿啊。

纪老五：别胡咧咧！

那兰年纪小，听不出她舅妈话里的意思。其实，她就是听懂了，又能怎样呢？她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能够寄人篱下，不冻死饿死，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还敢挑剔什么?冷的热的酸的馊的她都得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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