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时间：几天以后

地点：纪老五家。

那兰烧火做饭，喂猪喂鸡。做完这些事儿，她又把舅妈放在炕上没做完的鞋袜拿过来，仔仔细细地做完了，给舅妈送过去。

纪余氏：（啧啧称赞）好活计！瞧这针脚，又密又匀称。小小的年纪，真是难为你了。

那兰：舅妈，我还会扎花呢。

纪余氏：听你姑叨咕过。她说十里八村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找你描花样子呢。

那兰：花样子是我妈画的。

纪余氏：你妈呀，从小就心灵手巧。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什么活都会做了。

那兰：我妈书念的也好。

纪余氏：赶明个儿，叫你舅买点儿花线，你绣一点门帘、鞋面什么的，拿到集上去卖。

那兰：我在家也卖过，都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买呢。

纪余氏：那可太好了！

10

时间：几天以后。

地点：纪老五家。

余那氏不放心那兰姐弟俩，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

纪余氏：大妹子来了。丫和小都挺好，你就放心吧。

余那氏：他们在自己舅舅家，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就是想他们了，来看看。

纪余氏：丫，给你姑装烟。

那兰给姑姑装袋烟，就坐在姑姑旁边，听姑姑和舅妈唠嗑。

余那氏：嫂子，你这身子骨还好吧？

纪余氏：（立刻抱怨起来）好什么好！你哥是出了名的小抠，就跟钱亲。我坐月子他都不肯找个帮工，我三天就下地干活，坐下一身病。你别看我白天像个好人似的，一到晚上，这胳膊腿就酸疼酸疼的，还有这腰，就跟折了一样啊。

余那氏：五哥也真是，他就知道干活，哪知道疼人啊。

那兰：（机灵地插嘴道）舅妈，我来了，你就可以歇歇了，我洗衣做饭、喂猪喂鸡什么活都能干啊。

余那氏：是啊，这丫头里里外外的可是个好帮手啊。

纪余氏：她才多大啊，能叫她做什么？

余那氏：她能干。还有小小这孩子，放个猪什么的也能行，只求哥哥嫂子给他们一碗饭吃……（她说着眼圈就红了）。

纪余氏：这说哪儿去了？我们虽然是姑舅亲，可我一直把丫她妈当作亲妹妹待呀。你放心，无论冲谁，我也屈不着他们。

正说着，纪英明来了。他一进屋，看到余那氏，说声“来客了。”就想退出去。

纪余氏：（叫住他）不认识了？这是前堡你那家大姑啊。

纪英明：大姑好!

余那氏：这是谁呀？

纪余氏：他是东头可仁大哥那个小子，小明子啊。

余那氏：哟，都这么大了？

纪余氏：过年就十五了。

余那氏：听说可仁大哥也出勤劳奉事了。

纪余氏：是啊，也上北满修铁路去了，死活不知呢。他妈是个病秧子，为治病把仅有的二亩地都卖了，病没治好，钱也打水漂了。

余那氏：可仁大嫂没了？

纪余氏：说这话也有小半年了。

余那氏：现在家里就他一个人了？

纪余氏（长吁短叹地）：可怜呐！这不，家里一有活，丫他舅就叫他来做，好歹挣一碗饭吃。”

余那氏：这孩子怎么和我们丫丫一样命苦！

纪余氏：丫好歹还有个弟弟，还有你这个姑呢。小明子可是啥人也没有了。

纪英明：五婶，我把蘑菇放在上屋了。

纪余氏：（点点头，继续说）这小子可能干了，上山拣蘑菇，谁也拣不过他。你看，我自打得了那个月子病，吃什么都没味，就喜欢喝蘑菇汤。小明子每次上山拣蘑菇，都想着给我留点鲜蘑菇做汤喝。他还给我晒了好几笸箩蘑菇，这不，大冬天的也有蘑菇汤喝。

余那氏：我早听说后堡有个蘑菇老客，原来就是他呀，这么小的人，怎么能叫老客？

纪余氏：蘑菇老客，那是他爸。不过这小子也快成了蘑菇老客了。

舅妈和姑姑都笑了，纪英明的脸红了，特别是见那兰也冲着他笑，这脸就更红了。

余那氏：天不早了，我该走了。

纪余氏：吃了饭再走啊，我正要烧火做饭呢。

余那氏：不了，我还得回去给老婆婆做饭呢。

纪余氏：这是怎么说的，说走就走啊？你还没端过我家饭碗呢吧？

余那氏：以后有的是吃饭的时候。丫他们住这儿，我还能不常来吗？

纪余氏：你是得常来。丫他们就你一个亲人了。

余那氏：你们不也是他们的亲人嘛！

纪余氏：可也是。姑舅亲，辈辈亲。大妹子，你也别外道，就把我们这儿当作娘家，你哥哥嫂子没有了，就把我们当作亲哥嫂吧。

余那氏：就是亲哥嫂也没有我们走得近啊！

纪余氏：我送送你。

余那氏：你忙你的，让丫送送就行了。

纪余氏：可也是。丫送送你姑，娘俩儿近乎近乎，说说体己话！

11

那兰送余那氏出门。

余那氏：你舅妈跟谁都说亲，不吃饭也能送出二里地。不过，这只是在嘴上，一叫真，可就难说了。你凡事都要忍耐，有什么委屈跟姑说。

那兰：嗯。

余那氏：舅妈都叫你们做什么活了？

那兰：叫我洗衣做饭、喂猪喂鸡、还有全家的针线活。小小放猪、拣粪还要拣柴火、打猪草。

余那氏：小小才五岁，怎么能干那么多的活？

那兰：……

余那氏：你舅妈口口声声是“姑舅亲，辈辈亲”，还“丫啊、小啊”的叫得怪亲的，可实际上也没见亲到哪儿去呀！唉，没妈的孩子，苦哇！

那兰：……

余那氏：这不是自己的家，舅妈也不是自己的妈，凡事都要小心，要有眼力见。该你做的，不能偷懒，不该你吃的，也不要嘴馋。

那兰：嗯。

余那氏：小小太小，你要多管着他点儿。

那兰：嗯。

余那氏：我们那家可就这一条根啊，你是姐姐，就多受点儿委屈，可要照看好小小啊！

那兰：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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