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时间：几天以后。

地点：村外，小河边。

纪英明到河边去割柳树条子，看见那桂在柳树趟子里玩呢。

那桂：（抓住一只扁担勾——螳螂）扁担扁担勾，你挑水我插粥……

纪英明：（有些吃惊）小小？你怎么没去上学？

那桂：（低着头）先生有病，放，放学了。

纪英明：不对吧？你八成是逃学了。我告诉你姐去。

那桂：明哥……

正好那兰走过来。

那兰：小小？你怎么在这儿？

那桂：姐，还是让我放猪吧。

那兰：为什么哪？

那桂：我，我跟不上。（嘟囔着）整天不是背书就是写字，不会还要挨打……

那兰：（“啪！”一个大巴掌抽在那桂的脸上）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

那桂：（哭了）你打死我吧，打死我也比上学强！

那兰：你……（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英明：这孩子不吃书，就别让他去了。

那兰：（咬牙切齿地）小小，你，你要是不好好念书，我，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她夺下纪英明手中的镰刀，就要抹脖子。）

那桂：（害怕了，跪在地上哀求）：姐，姐，你别死，我去上学还不行吗？

那兰：（放下镰刀，拿过那桂的书包）我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怎么就跟不上呢？（她打开书，指着书上的字问那桂，那桂不会那兰就教他。）

纪英明（吃惊地望着那兰）小丫，你，你认识字？

那兰：那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我爸爸是教书先生。我学过《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还念过《论语》呢。只可惜爸爸死得太早，没来得及教小小。

纪英明：那你还叫小小上学做什么，你自己教得了呗。

那兰：我教不了。我学的那一点儿，东一笤帚，西一扫帚的，哪有学校教的全啊。

纪英明：那你教我吧，东一笤帚，西一扫帚也行啊。

那兰：你也想识字？

纪英明：谁不想啊？你不是说“不念书就得当一辈子睁眼瞎，受一辈子穷”吗？

那兰：小小，你听听，连明哥都想识字呢，你在学校还能不好好念吗？

那桂：（高兴了）明哥，咱们一起学。

纪英明：好啊，你姐当我的大老师，你当我的二老师。

那桂：等我学好了，超过姐了，我就是你的大老师了。

那兰：还是你当他的大老师吧，我可没有空教他，我还得干活呢。

纪英明：（急了）你有什么活，我帮你干，就算是换工还不行吗？

那桂：姐，你就教他吧。

那兰噗哧一声笑了，原来她是逗他们玩儿呢。

21

时间：几月后。

地点：村外，大地里。

那兰一边放猪一边教纪英明识字。那兰说，纪英明拿根柳条在地下写。

纪英敏在大树后面看见两个人在识字。

那兰：写个纪，纪英明的纪。再写个那，那桂的那。

纪英明：小小的大号叫那桂，那你的大名叫什么？

提起名字，那兰黯然了。

那兰：我没有大名。我爸说，等我上学再给我起个大名，可是，没等我上学，他就……我这辈子算不能上学了，所以也不能有名字了。现在我叫丫丫，等我出门，就叫什么那氏了。

纪英明：最好叫纪那氏。

那兰：你……你坏！我不教你了。

纪英明：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那兰：不行！

纪英明：那，我可要走了。

那兰：走就走，你以为谁还想你呀？

纪英明走后，纪英敏走过来。

纪英敏：这不是那家妹妹么，真没想到你还认识字啊！

那兰：你是谁？

纪英敏：我是小明子没出五服的哥哥，大号纪英敏。我呢，也念过几天私塾，在蛇山子也算是数得着的文化人儿啊。

那兰：哦。那我也得叫你一声哥哥了？

纪英敏：从你舅舅那边论，你可不得叫我哥哥嘛！

那兰：那，有空去串门。（欲走。）

纪英敏：（一把拽住那兰）妹子，这蛇山子的人都没有文化，知音难觅啊，你跟哥哥唠扯唠扯呗！

那兰：你把手放开！

纪英敏：哎，论亲戚，我和纪英明跟你一般儿远，你跟他那么近乎，跟我就这么掰生？

那兰：（生气）你……（大喊）明哥！

纪英明：我没走，我在这儿呢！

纪英敏听到纪英明的声音，悻悻地放开手，走了。

纪英明从山坡上走下来，他手里抱着一大团黄泥。

那兰：你要干什么？

纪英明：做个泥火盆。

那兰：你家没有火盆？

纪英明：这是给你做的，算我赔罪行不？

那兰：我一天忙得脚不粘地，还有闲空烤火盆？

纪英明：冬天猫冬，人们睡觉早，你舅和舅妈睡得更早。等他们睡了，我就到你们的小下屋去，你再教我识字。冷冬数九的，没个火盆行吗？

那兰：可也是。冷冬数九的，也不能在露天地儿念书啊。不过，我舅舅小扣，怕不让点灯熬油呢。

纪英明：就说小小要看书。

那兰：不行。我舅最反对念书了，连英达哥去省城念书，还是舅妈硬掐脖，他才同意的，到现在想起来还磨叨呢。

纪英达：那……就说你要扎花。你扎的门帘、鞋面不是挺卖钱吗？

那兰：唔……

22

时间：几天以后。

地点：村外。

那兰在放猪。纪英敏见旁边没人，就走过来。

纪英敏：大妹子！

那兰厌恶地扭过身。

纪英敏：你舅妈可真是，姑娘家应该描龙绣凤，她却叫你放猪，这不是遭尽人嘛！

那兰没理他。

纪英敏：真是没妈的孩子没人疼啊！你没爹没妈，我也没爹没妈，咱们俩的命都一样苦哦！书上说，这叫什么……哦，这叫同病相怜！妹子，哥哥可怜你，你也可怜可怜哥哥行不？（说着就要搂抱那兰，那兰越躲闪，纪英敏越上前。）

这时纪老五和纪英明从地里干活回来，正碰上。

纪英明：孩儿皮！你要干什么？

纪英敏：没，没干什么……跟妹子**近乎！

纪老五：（生气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怎么在自家槽子里撮食？

纪英敏：那小明子还总和她在一起呢，你怎么不说？

纪老五：他不像你，吃人饭不拉人屎！

纪英敏：你……骂人？

纪英明：快走吧，别在这儿惹五叔生气。

纪英敏：走就走，你也别充好人！（一边说一边撤退。）

纪英明：他怎么四六不懂？

纪老五：猫不吃狗不闻的货，别理他！

23

时间：接上。

地点：纪老五家。

纪老五、纪英明和那兰回到家里。

纪余氏：哟，这是怎么了？脸都像霜打的似的！

那兰：舅妈！（欲哭）。

纪余氏：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纪英明：就是那个不干人事儿的孩儿皮……

那桂：嘿，就他那熊样，一块豆腐垫俩儿大钱儿高，也敢欺侮我姐？真是蛇山顶上放屁，他想得倒高！哪天遇见，我就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纪余氏：快上你的学吧，别什么事儿都掺和。

纪英明：丫以后别去放猪了，在家干活吧。

那兰：不放，那猪吃什么啊……

纪英明：我下地回来顺手薅点儿猪草，够那几口猪吃了。

纪余氏：（有点不以为然）那孩儿皮有多大的胆儿？敢把谁怎么样？

纪英明：怎么样倒不能。就是癞蛤蟆跳到脚面子上，不咬人，它格应人！

24

时间：几天以后。

地点：纪老五家。

纪余氏和那兰在干活。纪英敏拿着干瓢，蹑手蹑脚走进来。

纪英敏：五婶……

那兰一见纪英敏进来立刻回屋了。

纪余氏：孩儿皮，前天你在外边欺负你妹妹了？

纪英敏：哪儿啊，我跟妹妹开几句玩笑……

纪余氏：他是你妹子，不是你**子，你怎能跟她开玩笑？

纪英敏：是。我以后不了……

纪余氏：你上我家来做什么？要是让你五叔遇见，还不揭了你的皮。

纪英敏：家里断顿了，五婶，借我一瓢棒子面……

纪余氏：借？你什么时候还哪？

纪英敏：这……

纪余氏：你借人家的东西从来就没还过……

纪英敏：这回准还！我要是还不了，我就给你耪几天地。

纪余氏：算了吧，就你那猫盖屎的活儿，谁稀得用你。（起身回屋舀半瓢面）拿去吧，以后别来了！

纪英敏：谢谢五婶。

纪英敏端瓢刚要走，纪老五从外面进来。

纪老五：放下！

纪英敏：五叔！

纪老五：放下！

纪英敏：五叔，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给你赔不是了。

纪老五一把夺过瓢，把面倒进猪食槽子里。

纪英敏：你……好歹我也是你家里的侄儿啊，你……

纪老五：我们老纪家没有你这现实宝。

纪英敏：冲我爸爸，我叫你一声五叔，可你别忘了，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孩儿皮也会有活得像人的那一天！

纪老五：你要是能活得像个人样，我纪老五就大头朝下走出蛇山子！

纪英敏：你这是把我看到家了？好！咱们走着瞧！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