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时间：晚上。

地点：西下屋。

纪英明进来，发现那兰在流泪。

纪英明：丫，你怎么了？

那兰：没怎么的。

纪英明：小小呢？

那兰：在上屋替舅舅写信呢。明哥，以后小小就托你多照顾了。

纪英明：你说这个做什么？小小除了上学，就是跟我一起干活，难道我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吗？

那兰：没有。你对小小就像亲哥哥一样。只是我……我有对不住明哥的地方，也请明哥多多原谅。

纪英明：你今天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那兰：（掩饰地）没有。今天是我妈的周年，我心里难受。

纪英明：啊。我们祭奠祭奠吧。

那兰：算了吧。这是在别人家，叫人家各应。在心里念道念道，就行了。

纪英明：丫，你说实话，真的没有别的事儿？

那兰：没有，你放心吧。明哥，今天我不舒服，就不学了吧。

纪英明：那你早点歇着吧。我回去了。（欲走）

那兰：明哥！

纪英明：还有别的事儿吗？

那兰：没有。明哥，天黑路滑，你要小心了。

纪英明：啊，没事儿，我走了。

纪英明走了，那兰哭了起来。

32

时间：第二天早上。

地点：纪老五家院子

纪英明来做活。

纪余氏：小明子，今天不干活了。你到镇上称二斤肉，再买点白面。

纪英明：是英达要回来，还是要来客呀？

纪余氏：会亲家，换盅！

纪英明：（一惊）换盅？给英达说媳妇了？

纪余氏：不是英达，是丫丫。丫丫有人家了。

纪英明：（惊呆了）丫丫……有……人家了？

纪余氏：给你钱，快去快回。

纪英明：啊，啊……

33

时间：当天中午。

地点：纪老五家。

上屋，纪余氏在做菜，纪英明帮忙。纪老五和余庆祥在对饮。

纪老五：（端起酒盅）二哥，请！

余庆祥：五妹夫，喝了这盅酒，咱们就得改口叫亲家了。

纪老五：是，是！二哥，不，亲家，吃菜。

余庆祥：唉，可惜，你二嫂是个瘫巴，这换盅酒还得你们张罗。

纪老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来，喝酒。

余庆祥：小良子能娶丫丫做媳妇，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啊！只是委屈了丫丫……

纪英明进来上菜。

余庆祥：（看见纪英明很有感慨，）唉，我家良子要是再大几岁，可也配得上丫丫……

纪老五：良子那孩子不错，从小看大。

纪英明退出来，来到小下屋。那兰面朝里坐着。

纪英明：（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要出门子了？

那兰：唔。

纪英明：余庆祥家的小良子？

那兰：唔。

纪英明：你知道他多大吗？他还是个小孩子呀！

那兰：知道。

纪英明：你图意个啥？

那兰：彩礼。

纪英明：彩礼？就图意个彩礼？

那兰：舅舅养活我这么多年，总得给他们留下点儿养老钱。

纪英明：你就为了这？

那兰：还为了小小能念书……

纪英明呆立一会儿，一跺脚，转身走了。那兰这才转过身来，她满脸泪痕。

34

时间：十几天后。

地点：纪老五家门口。

纪余氏在帮助那兰梳妆。那兰穿上红裤红袄，显得越发的娇媚了。

纪余氏：我的丫丫多俊啊！你妈要是活着，看着你出嫁，该多好啊！

那兰：（欲哭）舅妈！

纪余氏：好啦，伤心话，咱不说了。舅妈帮你扯扯脸。（拿出一条白线，沾上香粉，给那兰扯脸上的汗毛。）丫啊，开了脸，上了头，你就是媳妇了。到了婆家，要孝敬公婆。你女婿年纪小，凡事你都要教他……

外面，纪老五喊：你们收拾完没有，接姑娘车都进院了。

纪余氏帮那兰盘上头，戴上花，扶那兰出门上车。

她坐上马车，望四下看看，似乎在找谁。舅妈唧唧呱呱的嘱咐，她似乎也没用心听。

纪英明站在村口，远远地望着那兰上车。

马车一出村，那兰就看见，大道边孤零零地站着瘦骨伶仃的纪英明，她鼻子一酸，赶紧低下了头。

那兰的这个动作，纪英明看得真切，他的心像刀扎一样的疼。他恨自己太穷，太无能，眼看着心上人离开自己，自己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能去说。他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流出来。他的眼泪只能在心里流淌。

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纪英明猝不及防，就被推进了痛苦的深渊。他爱那兰。虽然年纪小，还不大懂男女之间的事，但那爱早就植根在心中。他万万没想到，这段恋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

纪英明眼看着送姑娘的车走远了，看不见了，才转回身，一头扎进路边的田地里，坐在垄沟里，放声大哭起来。

35

时间：接上

地点：路上。

那兰坐在马车上，暗自流泪。

那兰也爱纪英明，要说这爱有多深，他们在一起时，谁也没觉出来。可是一旦要分开了，而且是永远地分开了，他们才品出来那爱的滋味。但是那兰心里清楚，她不能跟纪英明结婚。因为她跟舅妈的约定，她不能反悔，反悔就意味着那桂要失学，为了弟弟，为了那家的后代香烟，她只能牺牲自己的幸福。她的心很痛，那是怎样的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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