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父亲和母亲都起的很早，父亲起来的第一件事是卷根旱烟抽，因为抽完旱烟之后喉咙里的黄痰就能利索的卡出来；母亲先要到鸡舍里喂鸡，喂罢鸡，又要到猪圈里提猪粪，猪粪不提不行的，农人靠它当作肥料，再说国家现在也提倡绿色作物么。周新听见父亲和母亲都起来了，他没有再敢奢睡，就从炕上翻了起来，穿好衣服，跳下炕向院子里走去。来到院子里，他问父亲：“今有啥可干的事情吗？”父亲说：“今没啥干的事，你先消息两天吧！”

周新休息了两天之后，父亲就问他：“你既然要选择复读，你要到那个学校去啊？”周新说：“我想到二中去复读，二中的师资力量也很不错。但是二中的复读费也很高，像我考的这个分数复读费至少要交1500，咱那里那么多钱？”父亲听了儿子的话，半天不吱声，用手指抛头发，好像很麻烦的样子，但这种表情他是不会让儿子看到的，恐怕儿子伤心，让儿子更加自责。父亲沉思良久之后：“你打工挣了多少钱。”周新说：“总共挣了1800，买书花了200.现在身上还有1500左右，大约光够复读费，一交复读费，生活费就不够了。”父亲“哦”了一声，对儿子说：“你先上一趟城，联系学校，看二中要你吗。”周新说：“二中要是要，但不知道今年复读费涨了没有，再说二中补习班也分重点班和普通班，我恐怕连个普通班也进不了。”父亲听了之后万般无奈的说；“这就看你个人的奋斗程度了，你不好好学，哪儿都一个样，你还是明儿先到城里一趟，打听一下情况。”。

第二天早上，周新起来的很早，随便吃了些早饭，坐上驶向县城的车。这天天气也不怎么好，天气阴沉成的，好像要下雨，说实话，天阴了，人的心情也很糟糕。班车在路上一颠一跛地向前走着，周新心里没谱儿地想着：“我这样的成绩，再复读一年能考上吗？”班车疾驰了大约三个小时就到了县城车站。其实这次去县城的车上还有许多准备复读的学生，他们都是到县城联系复读学校的。

周新拉着忧愁的脸，从车上跳了下来，低着头走，恐怕有熟人看见他。时值正中午12点多，他下了车并没有直接去学校，因为中午了，老师都回家吃饭去了，而是找了个小饭馆吃午饭。这是一家很不起眼的饭馆，一看门面和里面的装饰陈设，就知道这个不怎么样。周新因为这里面的饭便宜又量多而去吃的。当他走进餐馆时，一个脏兮兮的伙计招呼他：“你先坐吧!”小伙计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给客人倒水。周新坐在墙角里的一条凳子上。小伙计走上前来问：“你吃啥饭？”周新手里拿着饭单子看，看了一会儿说：“做个炒面片吧！”小伙计转过身大声地向后堂里喊：“炒面片一个。”周新只身一人坐在墙角里喝水，等待着炒面片。苍蝇嗡嗡地飞来飞去，时不时地在饭桌上咻咻，在人的脸上闻闻。可恶的苍蝇也没有令周新感到讨厌生气。因为在他心里比这更麻烦的事情还有，那就是吃罢饭到学校去，如何找到老师，怎么向老师说，反正许多没谱儿的事情令他麻烦。他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炒面片做好了。小伙计给他把炒面端了上来：“你的炒面做好了。”周新从小伙计的手中接过饭，调了酱醋，并剥了个大蒜，用一贯狼吞虎咽的方式吃。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发现里面有个黑东西，用筷子夹出来一看，竟然是个死苍蝇。在这种看起来很肮脏的情况下，他没有感到恶心，而是用筷子把苍蝇夹住撇到地上，继续吃他的炒面。或许，有人认为这家伙脸脏的都不知道，不讲卫生什么的，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因为他没有条件，没有资格吃好吃香，能有这样的就已经不错了。

吃完午饭，已是下午两点了。虽然这天早上天气阴沉沉的，到了下午天气突然晴朗，给人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但周新是畅快不起来，他的心沉甸甸的，不知道二中的老师是否要他。他走出餐馆时拿了一张餐巾子，这种纸名义上是餐巾纸，其实和卫生纸没有什么两样。他用餐巾纸擦了把嘴，提着两条腿，飞毛腿般地向学校走去，反正给人很快的感觉。

他来到二中的校园时，校园的学生很多，因为他不知道补习班老师的办公室，向学生打听该老师的办公室。一问学生，要么说没有这个老师，要么说不知道。他在心里想：难道二中真的没有这个老师？其实二中是有这个老师的，该老师我给他先命名为张万老师。张万老师在二中任教多年，在化学组人教研组副组长，也算是个学校里化学组的权威人物。该老师也担当学校的重任，那就是任补习班的班主任。

周新毫不气馁地找这位神仙级的老师。然而最后他还是从另一个年轻的老师的口中得知了张万老师的办公地点。他害羞而礼貌的向这位大哥级的年轻老师说了声：“谢谢啊！”为什么害羞啊！因为在这里老师很不大喜欢学生对他说客套之类的话，用家乡方言说最好，方言听着顺耳舒坦么，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别扭。周新照着这个年轻老师说的路线来到张万老师的办公室门前。他在老师的办公门前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手理了理头发，但是心脏怦怦地跳，好像要爆炸了似的，真的紧张到了极点。他用力地猛吸了几口气，吐了几口气，让自己尽量恢复平静。然后在老师的办公室门前喊：“报告！”里面的老师好像没有听到似的，不应声，他又用力地喊了一声“报告”。里面才有动静，老师先是咳嗽了两声，清理了一下嗓子，说：“进来。”周新听到老师的准许后，就进老师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张万老师正在埋头办公，没有抬头看周新。周新紧张的不知所措，额头上冒出汗来。过了一会儿，老师抬起头看这位不知名不知姓的学生：“你有啥事？”周新语无伦次地说：“老，老师，我，我想到您班上补习。”老师听了后问道：“你今年高考考了多少分？”周新战战兢兢地：“我，我考了390分。”老师只是哦了一声，又说：“像你这样的成绩离我们补习线还差60分，再说，像靠你这个分数的学生很多。”周新听了老师的此话，心里感到委屈，恨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学习，恨自己怎么不考个450.两条腿也抖个不停，差点倒在地上，由于过度的紧张，脸颊也潮红。老师又对周新说:“你如果想到我班补习，要交2000元的补习费，你自己考虑一下吧！因为到我这儿的补习生很多。”这好像和市场经济没有什么两样，供不应求，就涨价了。周新半天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对老师说：“老师，我的家境很不好，你能给我少点吧！我今年一定努力，争取明年考上。”他这样说，老师理都不理他。哎，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金钱至上的社会，有钱确实能使鬼推磨。如果周新家境稍微好点，给老师走个后门，送点礼，送个红包什么的，老师会很乐意地接受周新的。周新万般无奈之际在没有向老师求情，而是很有礼貌的对老师说：“老师打扰您了。”就走出了老师的办公室，一脸忧愁的走出二中的校门。他没有在县城呆更多的时间，而是直奔车站，买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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