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容去了江北的礼和洋行,经理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口里叫着七哥,头上冒着汗,潘容笑笑,“做什么这么着急?”
那经理姓宋,听了越发胆颤心惊,只说,“七哥,你好些日子没来了。”
潘容对着陈峰说,“瞧瞧,到哪都这么一句,怪不得舞小姐也爱说。”
陈峰笑。
潘容做事看着毫无章法,其实都在心里头,走了几个地方,到了下午,让陈峰备了一份厚礼,亲自去了江北的谢府,谢冯生亲自出来迎接,说着话客客气气。
潘容喝了茶水,听谢冯生说着拉杂的事情,他也含笑听着,等谢冯生谈到生意,潘容才插了一句嘴,“谢爷,听说最近您老还投资纺纱业?”
谢冯生说,“是啊,我想着现在局势稳定,多投资一点,总比把钱放着好。”
潘容说,“滨江那一块地您能拿来开工厂真是好头脑。”
谢冯生点头笑。
潘容又说,“听说您和财政司长交好,不愧是谢爷,哪里都有人缘。”
谢冯生又说些客套话,潘容说,“您何必客气呢,政府如果没人,怎么能做成这么好生意?”
又喝了点茶,说些别的话,潘容说要告辞,谢冯生又说送,潘容赶紧推辞,“谢爷,您出门接我这个小辈已经让我受宠若惊,你再送我,我可不敢登门了。”谢冯生这才没送,只让个仆人跟着出去。
仆人不敢造次,隔着老远跟着他们,回廊上许成杰说,“这老狐狸,素来滴水不漏。”
潘容只是笑笑,“老狐狸再精明也是老了,江北的几个场子过几日让他们客客气气送回来。”
眼眸里黑色浓重,目光一旋,笑起来还是轻佻得很,到了门口,潘容倒没想到正巧碰见谢雯娜,穿着样式新潮的洋服,娇俏可人,眼睛抬得高,傲气得很,但看见潘容,那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亲热地说,“七哥。”
潘容对这位谢小姐很是热情,“谢小姐,怎么这么客气,叫我潘容就好,让你父亲听见多不好。”
又说,“谢小姐这是要出门吗?不如搭我的车去。”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
谢雯娜心底高兴,也不扭捏,先上了车,又对潘容说,“正准备去大世界跳舞。”
大世界饭店是潘容在江北最早的生意,谢雯娜看着潘容,潘容说,“多谢小姐赏光。”
他唇边带笑,眼角温柔,谢雯娜对着发了一会怔。
想起第一次见潘容,是十七岁生日,因生在那样的家庭,又是独女,谢冯生对她十分爱护,但到底见多了道上的人,那日庆生,潘容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裤,总是含笑,说话应对也极有风度,如同校园里引人注目的清俊少年,旁人都在借着她生日互相谈论生意上的事情,只有他拿了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走到谢雯娜身边说,“谢小姐,生日快乐。”唇边带笑,语气十分温柔。
她那时开始留心探听潘容的消息,知道他在江北有自己的产业,人人都叫他七少爷。谢冯生不知从哪听说她的少女心事,极力劝她不要和他来往,倒不是因为他是乔四爷的人,他说潘容面容含笑,做事狠绝,常断人后路,二十出头,已让人猜不透心思,做什么都好,不能**人。
谢雯娜和其他女子一样,恋上一个人,心里有诸多幻想,觉得潘容笑起来十分温柔,待人也很亲切。还是三番两次找寻机会亲近他。
潘容待她并不算差,见了总是很热情,很温柔,还一起跳过几回舞。后来谢冯生没了法子,对她说了潘容和沈月如的事情。
最后她确实也是因为沈月如才决定出国留学,谢雯娜这才悠悠问了一句,“沈小姐可是去德国了?”
这话说的突兀,潘容脸色未变,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她去了德国?”谢雯娜说,“不瞒七哥,我在德国留学,有一次联谊会结识了沈小姐的弟弟沈兴文,他有意在德国发展,又和姐姐感情深厚,同我说过要接沈小姐出国,”也就是在听闻沈月如会去德国的情况下,谢雯娜最终结束了这场没有目的的留学,回到国内,谁知回国数月,连潘容都没见过,更不用说沈月如的消息。现在听潘容口气,倒像是真出了国。
谢雯娜心底欢喜,下车时挽着潘容手臂,又和他说,“七哥什么时候想出国走走,我可以陪着七哥去。”
陈峰等在大世界门口,看见谢雯娜,直觉得是个外国留学回来的小姐,说话做事都十分洋派,小声问许成杰,“这是哪位谢小姐?”
许成杰说,“下午那家的谢小姐。”
陈峰略微吃惊,倒没听过谢家有位小姐是钦慕七哥的,但那眼神含情,却是再明显不过。这么盘算下来,若是联姻,倒是非常适合。
但潘容嘴角带笑,表情和平日没有丝毫差别。
潘容来大世界有事要做,谢雯娜也不痴缠,细软皮鞋乌黑发亮,踩在地上声音十分悦耳,蹬蹬走远。
陈峰说笑,“七哥,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么一位谢小姐?”
潘容说,“你才出来几年,听过什么?”
大世界是交给高立新管的,都是和许成杰一起跟他多年的人,也没什么好不放心。
高立新脚正搁在沙发上听收音机,看见潘容进来也不动,只是对着陈峰说,“小陈,赶紧泡茶,你身后两位客人我都几年不见了。”
许成杰难得露笑,说,“不过就是月余没来,至于说几年吗?”
高立新也不搭腔,点了一支雪茄抽,“两位贵客是要吃饭还是跳舞,敝店有两位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潘容说,“不错,最近读书了,连成语都会用了。从前骂人来去就那两句。”
高立新骂,“滚你丫的,”这才起身请潘容坐,嘴里叹气,“这年月老板一天到晚花天酒地,下属日日候着场子,苦啊。”
许成杰说,“天天美酒美食美女,还要抱怨?”
高立新说,“你们也知道自家店里有美酒美食美女,那天天混在石锐那些不入流的舞厅里算怎么回事?”
潘容说,“我这不是调查比较吗?”
高立新扔给他一只雪茄,陈峰上前点烟,潘容抽了两口,说,“这烟一点味道都没有。”
高立新要给他看账本,潘容摆手,“那有什么好看的?”问他,“东交船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高立新说,“差不多了。”
潘容对他办事放心,听见说差不多了也不多问,说了几句起身就走。
高立新说,“七哥,你真当你是客人啊,来了就走,你不来上班也就罢了,饭总要吃的吧?”
潘容说,“饭自然要吃,你今天这里却不方便吃饭。”
陈峰立马接上,“有一位小姐在下面跳舞。”
高立新说,“对了,谢小姐常来这里跳舞。”
陈峰好奇,问,“你怎么知道是谢小姐?”
高立新说,“谢小姐追着七哥是在社交场上出了名的,连四爷都知道。”
陈峰吃惊,“那后来呢?”
许成杰拉着陈峰,“没有后来,走了。”
陈峰还想再问,见潘容站在一侧慢条斯理地抽着雪茄,脸色含笑,并不说话,马上闭了嘴,跟着出门。
到了车上,陈峰又掩不住好奇心,又东说几句西说几句,恨不得挖出什么内幕,潘容也跟着他闲扯,嘴角含笑,和平时没多大差别。
到了巷口许成杰却说了一句,“七哥,你不要发火,有话慢慢说。”
陈峰吃惊,见潘容笑着点头,并没有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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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沈月如出了那家花园,还没等~黄包车,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停在她~边,司机礼貌地说,“沈小~,我家少爷吩咐我送您回去。”沈月如问,“是哪位少爷?”司机说,“严家的三少爷。”这个严家,却真不是说出来这么平平常常的人家,严家的当家正~着~的副总理,所谓严家,也就是总理府家。沈月如坐~车里,这严家三公子,怕是从前见过。是谁,在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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