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沈月如这日醒来觉得浑身都没什么气力,手心发烫,怕是发了烧。
潘容怪她,“多大的人了,夜里还在外头吹风,这下着了风寒,难受得还是自己。”
沈月如不说话,潘容用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说,“不烫的,可能是发了低烧,一会去医院看看。”
沈月如躺在**说,“不去,既然没什么要紧我就在**捂会,发一身汗到下午也就好了。”
潘容说,“那不行,你这样如果烧热了就不好了。”又问,“渴不渴?要吃什么东西吗?”
沈月如说,“想吃煎饼果子。”
潘容笑,“你怎么学我说话?”
沈月如觉得冷,把被子盖着脸,埋进被窝里也不理他。
潘容没在床头看见暖瓶,起床披了一件外袍,走到客厅见茶几上的玻璃碎片还摆着,就问,“那些葡萄呢?”
沈月如答,“我吃了。”
潘容无奈地说,“那么凉的水果你怎么都吃了,你多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
沈月如连着听他说了几次“你多大的人了”,闷声闷气地反驳,“我没你大。”
潘容倒了一杯开水给她,“喝点水。”
沈月如伸手去接,潘容不让,沈月如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潘容看她喝水嘴角流了许多,又笑,低头去亲,沈月如说,“你这样会传染。”
潘容亲了好一会,“我不怕传染。”
潘容说,“起来,去医院。”
沈月如不理他,潘容趴在她背上,手伸进被窝里解她的睡衣,沈月如挣扎,潘容说,“你自己换衣服还是我帮你换衣服。”
沈月如说,“我自己换。”
潘容笑笑。
等梳洗好要出门,潘容蹲下身子,“月如,我背你。”
沈月如骂他,“多大的人了,走在路上不怕难看。”
潘容说,“谁敢说我难看,你告诉我,我去堵了他的嘴。”
沈月如觉得无奈,趴在他背上,说“谁都说你好看。”
潘容笑着说,“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沈月如哭笑不得,觉得他如同一孩子,应付道,“好看。”
潘容认真地回了一句,“我也觉得你好看。”顿了一下又说,“你最好看。”
沈月如头放在他的肩窝处,脸慢慢有些发红。
潘容以前也背过她,那时候她才十五岁,潘容好像是十七,师父那时候正是最美的时候,常被请去各种交际场合,不能时常照看她。她在家时不小心扭了脚,在台上唱戏的时候还好说,等下了台就走不动了。沈兴文刚进了学堂,她总想存些钱,也不叫黄包车,只是自己拖着步子走着。
离开戏园子百来步,她就看见了潘容,人笑着,眼睛却不笑,沈月如看着他总觉得有点害怕,但师父交代过,不得不客气地福身,说了声“七少爷好。”潘容只是看着她,也不走开,沈月如也不敢走开,静默了半天,潘容问她,“你的脚怎么了?”沈月如说,“回七少爷,没怎么。”
潘容笑着重复了两遍没怎么,突然地说,“我背你。”沈月如连忙推辞,潘容只是笑着看她,那笑看着怎么都觉得心凉,沈月如让他背着,也不敢贴着他,那时师父给了她一个小屋子,在西祠胡同的东头,潘容问她,“你弟弟呢?”
沈月如好奇,“七少爷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弟弟?”
潘容说,“我猜的。”
沈月如说,“去上学了。”
潘容也没说别的就走了。
沈月如总觉得他让人害怕,看他走远才放心。
许成杰和陈峰见潘容背着沈月如走过来都大吃一惊,两人跑过去,许成杰问,“沈小姐怎么了?”
陈峰伸手要去接,潘容看他一眼,他缩手,沈月如看他们吃惊的样子也觉得好笑,对潘容说,“就是因为你非要背着我,他们看着才觉得奇怪。”
潘容放她坐进车里,又对陈峰说,“你去买两个煎饼果子。”
陈峰笑了一笑,“七哥,我也没吃早点。”
潘容说,“我管你吃没吃,你自己爱吃什么还要我帮你记着。”
陈峰笑嘻嘻跑开,在路边买了两个煎饼跑回来,潘容递给沈月如一个,“吃吧。”
陈峰说,“原来是记着沈小姐爱吃什么。”
沈月如看着潘容说,“自己要吃怎么还说着是为了我?”
潘容也不接话,对许成杰说,“去教会医院吧。”
许成杰说好,陈峰回头看他们两一眼,指着潘容的手问,“七哥,你怎么受伤了,我就说应该有人跟着你,现在那些人手段下作得很。严重吗,教会医院治伤不算太好,要不要请胡庆余堂的余大夫来看看。”
潘容说,“不是我病了,是月如得了风寒。”
陈峰问,“沈小姐严重吗?”许成杰关心地看了一眼,沈月如答了一句,“不严重,就是发了点低烧。”
潘容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就是你贪吃葡萄,又去吹风,才得的风寒。”
沈月如恨恨地看着他的手,也小声地说,“你这手倒不是自己砸的。”
潘容有些尴尬,说,“这点事情,你怎么揪着不放?”
陈峰看着他们两说着话,倒是平常,又想着昨夜许成杰莫名其妙说了话,还以为他们是要吵架,现在一看,并没什么,转念一想,就是别人家夫妻也会吵架,吵吵也就好了。
这又去搭话,说,“沈小姐,洋行来了一批貂皮大衣,那些富家太太都十分喜爱,你有空要不要去挑挑?”
沈月如见过陈峰几面,知道他能说会道,和人都亲近,就答,“那些都太贵了,我穿着怕。”
潘容笑,“你怕什么?”
沈月如说,“我怕有人以为我很有钱,抢我东西。”
陈峰说,“那有什么,我还见过朱画儿穿了一双皮鞋,上面镶着钻。”
沈月如笑笑,“这怎么能比,”她其实不太生病,上一次生病还是半年前,大概那段日子累着了,晕倒在家里,还是潘容回家后发现的,为此他自责不已,她那会儿醒来,潘容正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细细地吻过去,温热而过于虔诚,让人心底发酸。
沈月如对潘容说,“教会医院旁的咖啡厅有一款蛋糕好吃,你买点。”
潘容说,“恩,一会让小陈去买。”
到了医院,沈月如疑惑地问潘容,“怎么看风寒也是这位医生?”
医生姓董,年纪大约四十,是教会医院的副院长,听了就笑,“沈小姐,怎么不放心我的技术啊?”
沈月如解释,“不是的,我是怕潘容非让你来帮我看病,我只是小小风寒,不能次次都烦您。”
董院长帮她检查,过程复杂冗长,沈月如昏昏欲睡,潘容笑着陪在他身边,趁别人不注意,咬她的脸颊,看她瞪着眼清醒过来,绵软的呼吸吹在一起。
陈峰买蛋糕回来的时候,看见沈月如已经睡着了,潘容抱着她坐在车里,外头下了些雪,那小小的车的一隅,让人生出几分羡慕的幸福来。
陈峰多少惊讶于潘容待沈月如的好,潘容那样的人,也能这样地对人好。
陈峰坐在许成杰的旁边,小声地问,“沈小姐和七哥一直都这么好?”
许成杰轻微摇头,示意他别问。
潘容在后头听见了,也没说什么,他把头埋到她的颈旁,温热的体温,他感觉刚刚好的温暖。
她的什么,他都觉得刚刚好。
送沈月如到家后,潘容又赶往江北,江北如今有些复杂,除了谢家,他那几个不是吃素的哥哥都参了几脚进去,要弄干净,潘容总要花些气力。
车经过同和路口时,潘容想起刚刚陈峰问的那个问题,“沈小姐和七哥一直都这么好?”
怎么可能?
他二十岁的时候,为了拿下江北的地盘,曾经受过很重的伤,那么深的伤口,血流得止不住,他在疼痛之间只记得自己松了口气,这下好了,他要死了,他的眼睛他的耳朵他的心也会死的,没有人知道他那样地爱她,那样地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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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沈月如到底是苦出生,从前和弟弟相依为命,再难再苦,~~牙也就去了。她极少生病,这小小的风寒,~了一日,第二天也就好了。因是礼拜五,~午还~唱《太真外传》,沈月如简单吃了些早点,就打量着~~黄包车出门。她倒是没想到陈~站在车头正等在路~,看见她忙不迭地跑~来,他模样英俊,笑容讨人喜欢,~里说话也快,“沈小~,~出门吗,是去望园吗?七哥怕你~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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