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容连着几日都不曾回家，沈月如在望园就呆的久些，小梅天赋尚可，她着实喜欢这小女孩。

小梅正学着练嗓，沈月如望着外头雪下得纷纷扬扬，微有些怔忪。

师妹万紫若打开帘子，巧笑倩兮地说，“师姐，七少爷来了。”

就见潘容身影，沈月如到门口去接，说，“这还下着雪呢，怎么想起来到这来了？”

潘容取了头上的帽子，说，“不碍事的，没多大雪。”

沈月如把他迎进屋，抽了衣里的香帕子掸他身上的细雪，潘容笑着去闻她的帕子，沈月如倒没留意，万紫若却笑开来，“七少爷，是不是师姐的帕子特别香啊？”

她这一说，沈月如才有些明白，瞪了潘容一眼，收了起来，脸还是微红，问，“你这是来做什么？”

潘容说，“我听你说新收的徒儿好，我过来看看。”

小梅人十分机灵，在旁边看了潘容半天，听着潘容说，就说，“先生好，我是小梅。”

她是小瓜子脸，杏眼，**，是旦角的好胚子，潘容说，“这孩子倒是十分懂礼。”

万紫若听着反而说，“小梅，你怎么叫先生，师父的妻子你叫什么？”

小梅认真地答，“叫师母。”

沈月如倒没想到有这么一出，笑着看万紫若一眼，“师妹，这你都想得出来？”

小梅拉着沈月如的衣角，说，“师父，这位先生应该叫什么？”

沈月如说，“你别问我，问你师姑去。”

万紫若也不答话，潘容自己解围，“小梅，你以后就叫我师丈。”

沈月如听了又笑，潘容坐着说了会话，看外面天色渐沉，就说，“月如，早点回去吧。”

沈月如说好，又嘱咐了小梅几句，见天还在下雪，又请万紫若拿了一把伞，这才出了园子。

潘容接过她手里的伞问，“怎么连手套都不戴？”

把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说，“陈峰说你都自己回家去，这么大雪，怎么不等等他再走？”

沈月如微不可察地将手往回缩了缩，状若平静地说，“我不爱有人跟着，我出门都坐黄包车，下雪不碍事的。”

潘容也不再提，只说，“华岳饭店新请了很好的厨子，我带你去尝一尝。”

沈月如点头。

上了车许成杰开车，陈峰回头说话，想是有什么事，先叫了声“七哥。”

沈月如就想起刚才小梅叫人一段，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染了笑意，陈峰吃惊地看着沈月如，倒没想到笑起来是这样的样子，潘容看她，“你笑什么？”

沈月如想想，凑到他耳边小声地叫了声，“师母。”她身上常染茉莉花香，嘴里小小的热气吹到他耳朵里，酥麻得厉害，潘容也凑在她脸颊边，应了声好。

沈月如看他，他笑呵呵。

到了华岳饭店，来得不巧，包厢雅座都没了，经理急得真是热锅上的蚂蚁，一个劲地对着潘容赔礼道歉。

沈月如看不出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说，“怎么是定了位置没了吗，要不在大厅坐，还是去别家？”

陈峰在旁边搭腔，“沈小姐对不起，我忘了定位置了。”

潘容这才说，“就在大厅坐吧。”

坐在大厅一隅，灯光很暗，桌上放了一盏蜡烛，潘容点了不多几个菜，见沈月如看着桌上蜡烛，说，“怎么，喜欢？”

沈月如说，“这华岳饭店也开了多年，如今也用上了西式做派，连吃个饭桌上也放个蜡烛。”她是顶不爱西式的东西的，跟着去过几次西餐馆，吃不惯那些半生不熟的东西，也不肯再去。

潘容说，“这种调调如今时尚。”

沈月如说，“从前穷人家用不起电灯，只能用蜡烛，如今用得起电灯的，都改用蜡烛了。”

潘容笑。

因坐在角落，也没人注意他们，潘容不喜欢吃蟹肉，却爱喝蟹肉羹，把里头的蟹肉拨到沈月如碗里，沈月如说，“你对我可真好，自己不爱吃的都给我吃。”

潘容应承，“那是，我不爱吃的你都爱吃。”

沈月如正待反驳，却有一个女子从侧畔走过，俏生生叫了声“七哥”，她衣着头发均十分新式，年纪比她略小一二，在说，“怎么最近都和人结伴过平民约会？”口气十足熟络，略带了几分酸味。

潘容笑答，“谢小姐，真是巧遇。”又对沈月如说，“月如，这是谢小姐。”

谢雯娜这才看清潘容对面是沈月如，不敢造次，说，“沈小姐。”

沈月如以为她是潘容的朋友，却不想她认识自己，谢雯娜已经解释，“沈小姐，我从德国留学回来，与你弟弟相识。”

沈月如不觉亲切，握住谢雯娜的手，“谢小姐，兴文一切可好？”

谢雯娜说，“他为人极好，同学教授都喜欢和他做朋友，只是我回国已半年，他近况如何我也不知。”

谢雯娜身后有一年轻貌美的密斯，十分温和有礼，等在一旁只是含笑，沈月如说，“不如请二位一起坐着说话？”

谢雯娜说，“沈小姐你太客气了，我今日有约在身，哪天再去拜访你，”潘容起身送两位小姐，言辞热情。

沈月如倒没想到一顿饭有这样的巧遇，心情好极，吃了半天，见潘容不动筷子，“你怎么了，不爱吃这些？”

潘容摇头，问，“你想不想去德国和弟弟一起？”

沈月如吃惊，“怎么想起来去德国？你有空闲陪着去吗？”

潘容说，“我没时间，我可以让许成杰陪着你去，他做事稳妥，我很放心。”

沈月如说，“我可不去，兴文在那里读书，我过去看他几眼，还得回来，路那么远，我还晕船，西式的东西我吃不惯，也看不惯。”

潘容说，“你怎么这么娇气？”

沈月如看他又把喝蟹肉羹，把里头的蟹肉拨给她，她点头，“恩，比你还差一点。”

潘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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