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桃,快醒醒。”昏暗的灯光下,门外站着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笃笃笃地敲着一扇关上的房门。压低声音说:“起来了吗?若桃!
“嗯。”从门里传来拖长的含糊不清地声音:“我再睡会。”姑娘嘟嚷着翻了个身。月光射进小小的方格一样的窗户,透过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两张**大大小小挤在一起睡姿各异的女孩子。
“不能睡了。”屋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华早来了。”“若桃,三点了,再不起床,赶不到车了。”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走过来说。
“噢!”女孩微微睁开眼,忽然想起今天她和陈大华说好出去打工。昨晚,大华的父母都来了,他们千叮万嘱,几个妹妹凑着热闹闹到深夜十二点才睡……难怪她觉得好像才睡了会呢!想到这里,她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穿上鞋,拉开门栓。
门吱嘎一声开了,“三点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极不情愿地走出来,透过门缝望了望天还没亮哩:暗淡的灯光下,她瞟了一眼坐在那等着她在这在热天还穿着一身长衣长裤,俨然一副出门打扮的陈大华和他脚边两个大包才似乎相信了似的。
这是一间低矮的农舍,屋里除了供那几个小孩子坐的一个挨一个的小板凳和桌子以外,再也看不到其它像样的东西。
“嗯,三点多了,快去洗脸吃饭吧!”父亲在一边催促道。她洗了口脸,父亲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挂面端了上来。
“大华,你吃了吗?”她撇了撇桌上一副吃过的碗筷只是出于礼貌地说。
“早吃了。”他瓦声瓦气地答道。
她端着碗喝了一口汤,口齿不清地说:“爸,你吃点吧!”“别管爸,锅里还有哩!”面孔比铜钱还黑,坐在一边静静地抽着烟的父亲,一大早他的裤管习惯性地卷得老高,像是刚从田里回来的。家里太穷了,他本来想出去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是出力的时候,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刚刚长大的女孩儿就要像一只羽毛未干的鸟儿独自去觅食。然而,家里一步也离不开他,那一群女儿,年迈的老父亲,要是妻子还活着就好了,他可以搁下这一家重担,轻轻松松地撇下一家老小上路……想着女儿和从小一块长大的陈大华一起结伴去打工,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他不由得看了看陈大华,他几乎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为人老实,比若桃大两岁,在村里他们像所有订过婚还没迎娶的恋人那样,要不是家穷,早就团圆了。想到这里,他脸上**了些许欣慰的笑容。有这么一个比儿子还要信得过的小伙子和女儿一起出门还有什么叫人不放心的呢?
她像男孩一样哧溜溜地喝着汤,昏黄的灯光照着十八岁少女特有的红朴朴的脸。她想睡觉前父亲还在为她收拾行李,一大早面条都做好了,而且,没有像平时那样吃米饭,而是鸡蛋挂面,他大概一夜没睡吧!这些本该是母亲做的,然而,母亲去世得太早了,三下五除二地扒完最后一口面条。陈大华己站起来,背起两个包裹。
打开屋门,天上满天星斗如灯一般地照着这小小的村庄,远方近处在这朦胧的月光下显得神秘而不真切。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在村里响起,青蛙的鸣叫此起彼伏,狗冲着这几个早起的人当贼似地没命地汪汪地直叫。
“爸,你回去吧!”她放慢了脚步。
“在外面亲热一些。”言语不多木讷的父亲说他说的亲热一些不过是地方方言,真正的含义是团结的意思。
“嗯。”女孩的眼睛被泪水濡湿着,幸亏看不见。
“我们会的,你就放心吧!二叔,我们走了。”陈大华以示告别的大声说。
她显得有些依依不舍,这是她第一次了远门,却不知该和父亲说些什么“爸,我走了。”父亲点点头,打住脚步。离开家愈来愈远,前面的路愈来愈长。拐上一个土坡,就再也看不见家了。她抬起头来,看了看还在酣睡中的村庄,自家低矮的屋前伫立着像树一样的影子,那是父亲的身影,他还站在那里目送着他们远去而不肯走开。她的热泪霎时涌了上来。这么一走,家里十几亩田就全部落在父亲一个人身上。她真不想走,宁可苦死累死,也不愿离开家了。然而,繁重的庄稼跟颗粒不收没有什么两样,除了换回一家人的口粮,连一点油盐酱醋和妹妹们的学费也交不起……
她双眼噙满了热泪,最后看了一眼家乡和屹立在自家屋前的父亲一眼,她在心里说:“爸,我一定到外面挣很多钱回来,替你买化肥,替妹妹们交学费。”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睛,转身飞快地朝坡下己经走得很远的陈大华撵去。
他们披星戴月地走在窄窄的田埂上,小路两边草丛间的露水浓得像水一样,打**双脚。听见他们的脚步声,前面老远的青蛙没命地扑通一声往一边的沟里跳。在这仲夏,走着走着,他们的衣服全部汗**。
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走到宽阔的铺着石子的大公路上等车。随着一阵汽车的喇叭声,一辆车急驶而来,一道白得刺眼的车灯直射这来。他们慌忙退后一步,抬起胳膊遮住光,看见汽车前面挡风玻璃用鲜红的油漆刷写的武汉牌子,陈大华跑到马路中央像日本人摇着小太阳旗似的拼命的挥手,汽车嘎的停了。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爬上车。天快麻麻亮时,他们告别了沉睡的乡村,搭上了最早一趟开往省城的班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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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找工作』
像很多~坐汽车不适而晕车的人一样,他们几乎是随着一路客车的颠簸昏昏沉沉地一觉~到省城的,像关在铁栅栏内运往城市菜市场的猪一样。“喂,到了。”有人大~地~道,~醒了车内早起~得像~猪一样的人们,随着人~走~车。不一会,~车的人走得~光。站在车来车往的马路边,车~的人像变形术的隐遁在这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想着与他们同来的~一车人走得一个不剩,全不见了踪影,他们显得有些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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