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极“左”路线的误导下,当时唯成份论非常严重,什么“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人为的将人们分成“红五类”(即出身于革命军人、革命干部、烈士、工人、贫下中农的子弟)与“黑五类”(地、富、反、坏、右)。叶翎曾对自己所谓“红五类”的出身还沾沾自喜过,对丈夫余安君的“黑五类”出身深感遗憾过。
进入八月,天气更加炎热。高空中时不时地漂浮着厚重的像铅一样的乌云,人们都盼望好好下一场雨,洗刷一下凝聚在空气中污浊的灰尘,黄沙,但是雨总也下不下来。
“文化大革命”的车轮却没有因为天气的炎热,人们的困惑而放慢它前进的脚步,而是以超前的速度加快了它的步伐,有些事的发生和发展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和预测范围。
1966年9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组织外地高等院校革命学生、中等学校革命学生代表和教职工代表来北京参观文革活动的通知》,规定由国家提供交通费和生活补助费。这个通知一发出,全国各地的学生蜂拥而上,奔赴北京。北京的大批学生纷纷到全国各地串联、“点火”,建立“联络站”。红卫兵大规模地串联开始后,给全国各个城市增加了额外负担,铁路运输也不正常了。
几天后,乌市人民广场开始昼夜大辩论。参加大辩论的除本市的人员外,大部分是从外地来这里串联的大专院校的学生们。这些学生们将全新的观点、学说带到边疆,煽风点火,播种“革命”的火种,使这里的人们更加心旗摇动,一场大规模的动乱在酝酿中
叶翎居住的地方离广场很近,这种昼夜辩论的吵杂声依稀可以听到。她带着一种好奇心,有时也去广场听辩论,然后静静地进行思考。
那些参加辩论的人,先围成一个圆圈,自报工作单位、职业、家庭出身,就当前的时局展开辩论。有时,这些“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年轻人为一个观点争的面红耳赤。他们慷慨激昂,借古论今,侃侃而谈,不失时机地穿插一些毛**语录。往往用自己雄辩的口才,正确的理论把参加辩论的对方驳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灰溜溜地退出会场,获得围观群众热烈的掌声和欢呼。有时刚一接触辩论议题,话不投机就开始起哄,大声喊叫,把对方哄出辩论场地。
家庭出身不好的人,根本不敢加入到这种场合。那时还没有出现武斗现象,只是“文斗”,只是耍耍嘴皮子功夫。
叶翎二姐的两个姑娘,二十岁的大姑娘蓝珠正在上大学,被迫停学“闹革命”,只好待业在家。她性格稳重,腼腆,语言很少,不喜欢社会活动。
二姑娘蓝芝高中毕业后等待考大学,但是,当时形势已经混乱不堪,考大学的愿望遥遥无期。
那年蓝芝十八岁,天真无邪,非常单纯。她长着一双留恋顾盼、美丽的眼睛。她性格温和,对人说话从来是细声细语地娓娓道来。她身材高条,恬静聪慧可爱。她和同学们投入到运动中去,每天四处奔波,搞串联,搞调查,整材料,写东西,忙的不亦乐乎。
蓝芝每天早出晚归,有时搞调查下乡几天不回来。由于过度劳累,终于病倒了。最初由感冒引起的中耳炎,因繁忙未得到及时治疗,病情加重,最后并发成败血症,只好住院治疗。
金秋十月,一场瓢泼大雨荡去了暑热。塞外的寒风带着丝丝凉意预示着严冬即将来临,人们已经增添了衣服。
形势更加动荡不安,人心惶惶。叶翎昼夜难眠,思虑重重。她急于返回内地,但车票很难买到。亲人们劝她留在乌市过冬,叶翎决定不再逗留下去。一则他的身体状况不宜在这里过冬;二则她不放心丈夫余安君,她和他失去联系已经两个多月了。这期间叶翎给他写了多次信,也给她的好友刘茹屏写过信,但一直未收到他们的来信。叶翎有一种隐隐地不详的预感。
看到叶翎焦虑不安的样子,她的二姐四处托人给她买车票。一天,二姐的同事终于送来了车票,叶翎的一颗心总算放下。行前,叶翎的二姐家做了一桌子菜为她饯行,正在住院的蓝芝也回来了。他们高高兴兴地在一起吃饭时,忽然蓝芝爆发了剧烈的咳嗽,从外间房子跑到里间房。一家人只得放下饭碗,无助地看着她在**痛苦的揪成一团,滚来滚去的咳嗽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发作过后,恢复平静的她,一丝惨淡的笑意浮现在她美丽而瘦削的脸上。这顿饭他们吃的无滋无味,心事重重。
叶翎临行前,蓝芝拉着她的手无限留恋地把她送了一段路,显得有些伤感,谁知这竟成了她们最后的诀别!
就在叶翎要离开乌市的前几天,发生了一件小小的插曲。大姐十六岁的二女儿任华天真活泼,初中毕业后,下乡插队。听说姨姨要走,那天从插队的乡下回来了。
她对叶翎说:“姨姨,你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发展,现在不准留长发,你把辫子剪了吧,不然到了火车上,红卫兵会给你剪掉一个留下一个的,那多难看呀。”
叶翎有些不舍,反复看着自己留了十年的长及腿弯的辫子,没下最后决心。
一天叶翎正在伏案看书,任华偷偷地从后面猛不防剪去了她的一绺头发,咯咯嬉笑着说:“姨姨,为了不使你在半路上难看,我先下手为强了。”叶翎为之骄傲的双辫子,在破“四旧”的风头上,只得剪成齐耳的革命头。
叶翎在未回来之前,就决定这次回故乡定要给父母上坟祭奠。但是当时正值“破四旧”的风头上,不敢公开去上坟。甥女说上坟祭奠、花圈、烧香、磕头都属于“四旧”范围,是禁止的。市场上根本没有卖花圈、纸钱、祭奠物的。没有这些东西又怎能代表上坟的诚意呢。
叶翎的大姐心灵手巧,做了一个小花圈,卖了一些日常用的白纸和食品。在去坟地前,如何把这个小小的花圈送到坟地,他们发了愁。花圈虽小,但它毕竟是祭奠物之类的东西。最后决定叫7岁的小外甥事先从小巷子拿到坟上去,免得碰上红卫兵惹麻烦。
在“破四旧”的风口浪尖上,叶翎破例给父母上了坟、摆了供品,磕了头。虽然违反当时的风俗,破坏了“破四旧”的规定,但在偏僻的墓地,他们都心存侥幸心理,期盼不要叫红卫兵看见。
注解:北京市市委书记邓拓、北京市副市长吴晗、北京市委统战部部长廖沫沙三人在北京市机关刊物《前线》杂志上合作开辟了一个专栏,起名叫“三家村札记”。三人轮流写稿,每次文章以一千字左右为限,意在丰富活跃刊物内容,提高阅读量。
1966年在江青的指挥下,“三家村札记”遭到批判,被定性为“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邓拓、吴晗、廖沫沙三人被定为“反党集团”,遭到残酷的迫害。
1978年8月,经中央批准,中共北京市委做出《关于“三家村”冤案的平反决定》,恢复了他们三人的政治名誉和职务,为邓拓、吴晗召开了追悼会。
四家店是指彭德怀、罗瑞卿、陆定一、杨尚昆四人,在文革前后给罗列的所谓“罪名”(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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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谁主沉浮? (六)』
(六)“~卫兵”是怎样形成的呢?据说,1966年5月29日,北京清华大学附属中学一些学生以“保卫~泽东、保卫党~、保卫~色政权”为名组织了全国第一支~卫兵。北京的一些高级军官子弟们采取了同样的过~举措。这些青少年聚集在一起,大~地背诵着~~的诗词:“~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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