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开始了来往。当然开始是老卫生帮小冯搞发行策划，健中就按大套路讲些粗线条的东西。依弘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确实认可了老卫的创意，竟然频频点头。有意思的是，互相都没要过对方的名片，自然也问过对方的职位。

慢慢的老卫了解到，小冯与三个股东合伙开了这家图书发行公司，依弘负责策划与订货，四个人既是董事也兼店员接送员保安迎宾销售策划外联。

十一月一天下班后，健中一个人到南湖边散步，想起依弘或许就在不远的旁边，情不自禁地去门面找她，还真让他给找着了。

正准备拉门下班的依弘葡萄眼一见健中，欢呼道：“卫健中你怎么来了？”

卫健中信口胡说：“请你吃饭呗。”

“不可能！哪有请客不预约的。不会是想请别人没请上找我李代桃僵吧。”

“这你就不懂了。我是下班后没事，一人不吃全家不饿。平时我就喜欢到湖边遛达遛达。今天是乘兴而来，忽忆冯君。相约不如偶遇呢。”

冯依弘见是真的，就高兴道：

“你帮我搞策划，我还没好好谢你呢。正好今天借你的信步，我

即兴而请，吃顿便饭，如何？”

“谁请谁不都一样？。但如果让你请了我，好象我是蓄谋好了要吃你这一顿似的。还是我来吧。我知道个船菜馆，菜不贵，口味不错，尤其是黄鸭叫烧得那是个地道，一点土腥味都闻不出。不如我们去那儿如何？”健中喜欢湖水，尤其喜欢到湖中餐厅吃饭，那个叫桃花潭的船菜馆，去过无数次，是月牙二十年来自己唯一不弃的餐馆字号。

“那好啊。我也喜欢船菜。那我们去那儿。”

逃花潭是南湖中心公路边一个大湖湾的名字，主要因为附近三里公路旁栽种桃花千株；也有说一直以来那几百亩湖湾就叫该名；更有人说，主要是很长时间来那个叫桃花潭的船菜馆经营的好，人们就把那个无名湖湾跟着也叫了此名字。

最后一种说法当然也有问题。老卫去过多次。那几条连成一片的船上，据说数量上千的盆景，其实是随时令更换的，春桃夏荷，秋菊冬梅。更何况南湖中央连着中心公路的湖心岛上，两座土垒中央还有古迹名叫祭桃台呢。但不管怎样，老卫就是喜欢那儿。

饭后依弘抢着买单。反正黄桑鱼现在也不贵了，老卫就让了她去。老卫有个朋友在南湖搞网箱养殖，告诉过老卫，这几年广东人培养的黄鸭叫等几类鱼苗，比月牙的还便宜，一下子就把月省的高档鱼价给打回中档，月省没有了渔业优势。

趁着各半斤张裕干红的酒兴两人乘快艇回到岸上后，依弘邀老卫去月牙货运站看看。她公司所贸易的图书，一般是半夜到站，验收入库。当然货车白天也开，但晚上到达的运费便宜些，小公司一般都选择晚上接货。

老卫看看表，离依弘的接货时间还早，就建议搭公共汽车去。

十一月的月城时有霜冻，但住在钢筋水泥盒子里的城里人一般看不到，站在这城乡结合部的货车站广场才有感觉。老卫捋捋西装领，将代表开放的敞口领竖立起来，准备同冯依弘在广场逡巡等候。

“你是不是有点冷？”依弘常夜间接车，习惯性地带件黄色风衣。

“没关系。城里不知季节已变换，体验一下新生活也好嘛。就是风霜刀剑严相逼，也要接到大小姐的图书啊。”

“咯咯咯，”依弘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夜空响起，“你还真没来过这种地方啊。看来是个养尊处优的大老爷们。你看看广场上有几个人？我们接货的如果都在这儿死等，碰上风雪雷电，不只能挨冻受饿啊？”

“那怎么办？货站给你们空调房休息啊，跟政务中心或公安局户籍中心一样？”

“我可跟你安排呀！跟我走吧。”

老卫疑惑地跟着昏暗路灯光下的依弘黄色风衣挪动脚步，穿过令人头晕的编号仓库，来到一组库房前。

依弘的葡萄眼一转，调皮地一笑：“你不怕我把你黑了吧？”

老卫刚乐完“就怕你不敢黑我呢”，就只见依弘从背包里掏出一支充电手电，塞到自己手上，对自己下命令：“帮我照着门。”

接下来依弘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同老卫拳头大小相当的铁将军弄开。

两人进得屋来，黑暗中健中感到一股浊气钻入鼻孔，耳边却听到清脆的女笑声：“这里曾是清宫太监加工厂”。一会儿，只听“啪”的一声，顶上一个灰蒙的家伙发散出老卫小时候用过的马灯一般的光明。屋中的牛皮纸包却精神抖擞，棱角分明。

“这是我们的仓库。进站的图书，先拉到这里，我带几本样书出去，订单批发的就直接从这儿拉走，省了来来往往的车费。只是仓库不大，就六个平方，只能坐在书上了。”

“好啊。坐拥万卷书，灯下美人语，也是不错的境界嘛。只是等下聊干口了，没有水饮，乃美中不足。”

“你看这是什么？”依弘笑盈盈从包里拿出两罐椰奶，“只是数量有限，请节约饮水。”说罢从屋角拨弄出一个微型电烤火炉，“不关门呢冷，关了门呢闷。为了鱼和熊掌兼得，我准备开窗烤火。劳你大驾，把后墙上的翻窗玻璃推条缝隙透气好不好。”

老卫拨开布满灰尘的插销，接过依弘递过来的一本书，**玻璃和墙间。忙完这些，他突然发现，自己西服袖子上有些灰尘，想拍打一下，又怕依弘误会，只好趁搬书垒凳之机，悄悄地处理了下。等把两个书凳弄好，老卫发现，在电流穿梭的“滋滋”声中，电火炉已发出明快的光和热。

脚下的光亮了，这顶上的光却灭了，和开始时一样，也是一声“啪”响。依弘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现在就是找新的也无处可买啊。”

不过这骤然而至的黑灯瞎火让两人的心理距离陡然拉近了许多。老卫恢复了一惯的幽默，尽拣单位的奇闻逸事讲，当然有的是自己临时现编的，惹得依弘不停的“咯咯”直笑。电阻丝也烧得更红，让人感到仓库里面到底很温暖。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老卫的身上一股暖流涌动。正当他思索自己是否要有所动静时，耳边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

“17号，验货！”

依弘连忙抽出双手，起身开门。

货车停在门外，依弘打着手电抽验了两捆，表示准确无误，在回执单上签了字，招呼卫健中出来帮忙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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