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时候,游老师只教语文,班主任由物理老师担任。分科时青青进了理科班,只是因为喜欢物理。物理老师每次给青青判分极严,对这位女班头不留情面。青青很是不解,临筛考全年级理科摸底大考前,与青青要好的同班女生,物理老师的侄女露露告诉她说:“我叔说你很自负,要压压你的锐气。”后来果然,参加两次高考,物理成绩每每是三个理科班最高分。
造化真是弄人。筛考前一晚,平时满不在乎考试的青青不知是生理原因还是吃了什么兴奋性食物,到半夜两点都没睡着,待朦朦胧胧要入睡时,竟然听到窗外农田里传来“浜浜”的敲打声,清晰刺耳,搞得青青根本就没法入睡。青青一看,都五点了。
六点半起床,八点开考。头天是语文,数学,物理,都考砸了。知道考砸了的青青心里不好受,当晚竟发起烧来。八中没有校医,镇上也没药店诊所,卫生院早下班了。青青打算熬一夜,说不定就好了。但第二天昏昏沉沉,参加完英语,化学,政治考试,付青青只能寄托幸运女神的青睐,把自己留在志在筛下70%人的县级考试之下了,高分不高分无关紧要。
要命的是放榜之日,青青以一分之差被挡在了高考门外。全校师生倍感意外,有老师说这筛子不公平,也有老师说青青的心理素质差了点。青青更受不了,泪眼朦胧中卷起铺盖,狠狠地离开了伤心之地。
更丢人的是,很多自以为在70%之内的同学有先见之明,早早就在考试结束卷了盖的垫的走,而青青,却要在半个月后的那天,后见之暗地离。
高三同学,常把“人生难得几回博”,“有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可吞吴”,“十年坐得冷板凳,一举成名天下闻”之类作为高考努力的座右铭。这在青青今天看来当然含些自欺欺人的成分——不要说就几本现书,就是精读万本书,一辈子都是可能的。当然基础的书还必须在学校读好。
更何况,不说当代高考一次考几百万大学生,就是古代,中了举人进士,三年一考胜出,数博后成大功者,能有几人?湖南人陶澍,以进士任官,贵至两江总督,和左宗棠做儿女亲家,把胡林翼招为女婿,可同时代的进士,几个能有他的名气与改革美誉?!人生之路时时要谨小慎微,努力精进,且是一个高考能决定终生的!如果一个社会完全依赖某次职称,入学考试选拔人才,那生活中存在很大比例的奇才,老板,人物,就完全是给历史开玩笑了。不是说,学校最怕两种人回校吗?怕成绩好的回校当老师,怕成绩差的回校作报告。当然,这是九十年代的说法,却也道出了才出多门的部分不跛真理。
说是这样说。青青那个时代,只有高考才是走出湖州,放眼国内最有效的一步。湖州的所谓“鲤鱼跳龙门”,说的其实是鲤鱼跳“农”门,出了农村,才有希望。你想,国有人才选拔制度的参与者都怀揣端铁饭碗的梦想,优秀的人才都离开了农村,那农村的暂时落后,实在是理所当然;城乡二元结构的改变,也非一日之功的。
青青那时候还没这样考虑问题。算起来,她小学初中跳了三级,在学校只呆了八年,也许上天嫉妒,不让她一帆风顺地走进大学殿堂吧。
在跳出农门求富贵的路上,付青青第一次遇到了人生的第一道坎。小时候没饱饭吃,着急的却是她父母;三岁前死过好几回,但她现在都不记得了。
回到家蒙头在**赖了三天,连平日喜爱的小侄子的撒娇,青青也懒得理会。三个哥哥四个姐姐只有四姐还没出嫁,姊妹中唯有三姐夫在竹山当包工头家境还过得去。就是三姐夫,也是靠其叔竹山县防汛修防处任小职的面子做小工程,大家分家各爨,多自顾难暇,也无大力帮助这个可怜的妹妹。四姐与父亲种了十亩责任地,母亲因病在家做家务,干旱地活,供个女儿,一年学费加食宿,少说也得上千元。稻子是卖30元一百斤,10亩地刨去农药化肥种子成本加人头税上交粮,好年成下也不过1200元的利润,一家四口还要吃喝拉撒,故而复读费是农村很大一笔家庭投资,何况这投资还是存在着巨大风险。别的不说,湖州有个张章,高考六次,都名落孙山,把家里的水缸都读的没钱换,比今天的炒股风险还大呢。青青姑表姐就是复读一年无望后回家嫁人种地的。
遇到挫折的付青青第四天起了床,脸庞消瘦了些。叔叔知道情况后,劝父母让青青到她几个姐姐家去散散心。母亲在青青面前唠叨了几回,第五天,青青终于骑上家中唯一的喜鹊牌自行车——那还是父亲找县上表叔托人买来的,渡河去三姐家。三姐夫在竹山。因为年龄,文化等原因,青青与三姐,四姐两个最谈得来。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运气不好水塞牙。过得河来,河滩上沙多,不能骑车,迎面两个留长发穿大喇叭提录音机的青年竟把两自行车夹住了同样推着单车的青青。青青正要发作,一后生戏噱:“小姑儿,和我们一起去玩玩吧”。正有气没处撒的付青青火一飙,一脚揣掉那人手上的录音机,反手就是一耳光。不料后生哥大概也在《少林寺》热中练过把势,突兀地抓住青青的拳头,把黑牙土脸往青青这边凑。此番对打各有胜负,青青的罩衫扣被扯掉两粒,肚上挨了一脚,两个哥哥也各有小伤。不是后面来了个回家探亲的解放军,青青今天怕是要吃亏。
打完架后的青青,突然觉得很轻松。
正值仲春,靠堤的河边沙滩上,勤快农户自留地里的油菜花金光灿灿,太阳也从云层中探出俏脸,照得野花分外娇艳。青青上高中时曾给自己的名字做了几层阐释:自己是农民的女儿,常与大地田间绿色相伴;祈祷希望之树常青;青过之后就是金色,收获在望;自己也热爱大自然啊。
此刻,青青菜梗黄黄花,蜜蜂花间自在舞,艳阳高悬,河水湛蓝。青青畅快地大吼一声,**燥热的掉扣衫,只穿粉色秋衣,昂首推着自行车上了堤。连解围的解放军也诧异地望了她的背影一眼。
三姐夫虽名义上是包工头,在外面混饭,却也不容易。三姐在家带着孩子,还要种四亩责任地。进得门来,青青掏出临姐家前到小卖部里买的十多颗糖,边递给门前禾场上玩耍的小外甥,边喊“三姐,三姐”。正在厨房准备生火做饭的三姐一见小妹笑盈盈的走来,劈头一句:
“考上了?”
“没考上!”青青扬扬头,直截了当。
“没考上?!没考上还嘻嘻哈哈的!”三姐以为小妹在和自己开玩笑,“我正想抽空去家里一趟问问你的情况呢。”
“不考大学,就不活了?”青青这时是平时一贯的满不在乎。
接下来是三姐边惊叹,边聪明的反省:“我说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呢。屋后的宝婆都上学好几天了。”
宝婆在湖州三中读高三,学习成绩不错,戴着眼睛,青青在三姐这儿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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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复读波折』
青青在三~家快乐地帮了三天忙,临行前,三~塞给小~200元,~她一定~灰心,~半年重读,再考重点。送行路~三~反复嘱咐小~,如果父~不同意就找叔叔~工作,再读一届。“我~~不会~次也运气差到这田地的!!荷叶~的贱癞子复读一年还不是考~了华中工学院?!”~过高中的三~最后一句也忘不了为小~打气。“知道了!”青青挥挥~,算是再见。被三~重新换~清一色新扣子的绿色~~,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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