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过算了，你刚才说什么？王铅球突然转过身看着身后，因为他老是有被人监视着的感觉。可学生们个个埋头吃饭，没有谁理他，陈小媚也不在呀，陈大伟偶尔也在食堂里出现，可今天他们都不在。

那语文老师有些不耐烦了，说，王老师，你一边问我问你什么东西，一边又把头转过去不理我，这算怎么回事？可王铅球仍把后脑勺朝着他。语文老师想了想，恨恨地在桌子上擂了一下，站起身走了。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件小事，的确难以构成王铅球老是担心要出事的感觉，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担心自己出事，而总是由于他出过事了，感到后怕，才担心继续出事。仅仅丢了一块肥肉当然没什么恐怖的，权当是丢了六毛钱，所以，王铅球不会决定去向校方控告，学生中有人与他过不去。可第二次出事，就是他想隐瞒都隐瞒不了了。

王铅球拿了快餐盒，走着，准备瞧个空位置坐下，他大概找到了，紧走两步，把盒具放下来，稍稍侧个身，一条腿往长凳与桌面的空隙间**。在此过程中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大块肉，他老是担心大块肉再次不翼而飞，当然由于他的警惕性高，这种事迄今为止只发生过一次，他想自己有点神经质，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难免可笑。于是他将视力收了回来，看了看前排坐着的几个学生，完全是无意识的，王铅球想难道还有人谋害他不成，不会的。

不过这事也不绝对，人的每个行为并非都是由某一特定的可意识到的动机支撑着的或支配着的。王铅球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坐下来，并且拿起了筷子，左手去拽那套在卫生筷上的尼龙包装纸，这时他感到真的有什么东西不对头。可是明明一切都正常着呀，他只不过是在做着惯常的动作而已。他特意瞪圆了眼睛看着大块肉。它不是在的嘛，只要他把筷子瓣开，去衔，大块肉的滋味就会通过他的舌头传递给他的大脑，这是肉的感觉。

王铅球晃了晃脑袋，毫无疑问他现在就可以开始吃大块肉了，可有一种类似于与**接触的感觉已经从某个部位传递给他大脑了。他稍稍歪着脑袋，从侧面打量着盒具里的大块肉，显然，它未被人动过，更没有被人撕咬过留下的齿痕。他想自己可能产生了幻觉，大块肉的油香通过他的鼻子的嗅觉功能传递给了他的大脑，而他误认为这一感觉是从口里传递上来的，大脑就在他的嘴巴上方，不过它同时也在鼻子的上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此外他再也找不出符合情理的解释。

他定了定神，使劲地眯了一下眼睛，全身随之警觉了一下。这肉的感觉很可能来自脑袋以外的部位，而且他几乎可以确定那部位就在鼻子以下。他扬起左手按在喉结上，脖子的确很正常，没多一块肉，也没有少了一块肉，否则他就会有遇到凸出的障碍物或凹进某一陷阱的感觉。他没有这种感觉。

王铅球放下筷子，腾出两只手，劈啪劈啪身前身后一阵乱拍，没拍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他伪装得很好，人家会以为他在拍身上的尘土，很多学生都知道他是体育老师，在操场上颠来倒去的。不过他这一动作没能持续多久，因为他想边上的人可能会对他的动作反感，事实上他每节课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拍身上的尘土，决不会带到食堂里再处理的。

他有点惊慌地急速抬头瞥了一眼快餐盒具，谢天谢地，大块肉仍在，这时他注意到周围有人在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想肯定是自己的举止失常，像个疯子似的。他有些惭愧地低下头，瓣开筷子，开始往口中拨饭，并且大胆地把大块肉送到了嘴里，咬了一口又放回去，他细细地品尝着大块肉的滋味。应该说，这与先前的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完全不同，这也许只能归咎于他品尝大块肉的部位不同，不同的部位分担着感觉的不同方面，现在他吃大块肉，是味觉，同时也有触觉的成分在内。

对了，触觉，刚才他与什么东西接触，他怎么会以为是鼻子在发生作用呢。啊，他差点儿要尖叫起来，下身！他刚才没拍屁股那里，还有两条腿，两双脚，他终于意识到是臀部下面有问题了，什么粘乎乎湿漉漉的东西就被他压在屁股下，或者说，他屁股下垫着什么东西，类似于大块肉给他造成的视觉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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