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羊肉泡，江涛在院子里转悠，一个穿藏蓝税服的瘦高个中年男子叫住了江涛。他告诉江涛：他就是原来分管石牛乡的齐晓峰，这几天就带江涛去石牛乡交接工作。想着自己马上就要去石牛乡收税，江涛的心怦怦直跳，十分怯火。他不知道怎样收税，更不知道国家为什么要向纳税人征税，整个晚上都忧愁得睡不着觉。第二天大早起来，他的眼圈红肿红肿的，像是被蜂蜇了。

第二天中午，太阳像一个大火球，烤得大地吱吱响，四周一点风也没有。齐晓峰来到了江涛的房子，对他说：“今天很热，呆在房子里一定很憋闷，不如咱俩去石牛乡凉快凉快。”江涛点着头，说：“行啊！”齐晓峰骑摩托带着江涛，去了石牛乡。到石牛乡后，齐晓峰拿着稽征底册（业户台账），把业户一户一户地介绍给江涛，并对业户们讲：从现在开始，你这儿的地税就归江涛管。江涛由于这几天睡眠不足，头昏脑胀，只觉得跑了一天，什么也没记住。看着满身尘土的齐晓峰和自己，江涛觉得石牛乡是个沟壑纵横，道路崎岖，地广人稀的落后地方，简直和原始社会一样。

说起石牛乡，还有一段神奇的民间传说哩。相传很久以前，唐德宗曾在京城长安的西北方向修筑了一座县城，形如一只大龟，本来**是朝南，饮的是渭河的水，龟尾朝北，背靠的是梁山山脉。**两旁各有一头神牛护卫，每天晚上，神牛都要拉着龟城不停旋转，若遇到战乱，想攻城的人，怎么也不会找到县城的城门。可是后来，来了一位西藏喇嘛，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他施魔法把一头神牛盗走了，这时**恰巧转到北边，就永远停在北边不动了。那位喇嘛牵着神牛向西北方向匆匆走去，走到了一座**上，鸡叫天明，神牛便化为一尊石牛，此后此山就叫石牛山。龟城从此头北尾南，也就喝不到渭河的水，县城自然就变得十分干旱了，故人们称此县城为“干县”。石牛乡因石牛山在其境内而得名。

一星期后，江涛就开始独立工作了。他摇摇晃晃地骑着一辆旧自行车，沿着凹凸的土路，十分艰难地向石牛乡奔去。

这天，他来到了殷家村，走进一家代销店。店主是个中年男子，四方脸，满脸长着浓密的黑胡子，身材魁梧。在走进代销店房门的一刹那间，江涛这才想到怎样才能让他相信自己是收税的，万一他要是不交税该怎么办？

“你好，我是地税所新来的小江，你这儿的地税现在归我管……”江涛有点胆怯地说道。

“哦，知道，知道。前几天老齐带你来过的。”中午汉子冲他笑着，一点也没有不认账的意思。

“那你把这个月的地税交了吧。”江涛眼瞅着他说。

“不是我不想交税，实在是这个月没钱。听说最近烟、酒、糖要涨价，我把钱全拿去进货了，你过几天再来吧。”

江涛听他这么说，心里很不高兴，沉着脸。他手忙脚乱地翻着稽征底册，中年男子叫什么名子，一个月该交多少税，现在已交了多少钱？江涛怎么也想不起这些。

走出这家小店后，江涛又转了几家村里的小商店，情况大致一样，一分钱也没收下，幸好还在殷三家混了一顿油泼辣子凉面。不然的话，他就这样空手回去，连饭也混不下，准会让所里人笑掉大牙。

半个多月过去了，终于等来了第一次发工资的日子。要说江涛还是有心里准备的，新来的嘛，肯定要少领一些钱。可等到他签字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少得可怜，比别人差了一大截。一个月一百二十元其实倒没什么，奇怪的是为什么别人能拿到八九百元、甚至上千元呢？他心里觉得很不美味。

吃午饭时，江涛悄悄地问大师傅王师是怎么回事？王师搓了搓蘸满面的双手，一语道破天机：“为什么？因为你是助征员呗，人家是正式工啊！”“助征员”，对江涛来说这是一个新名词，简直就和听《天方夜谈》一样，太让他不可思议了。以前听人家说现在单位上都是“同工同酬”，他妈的纯属扯淡，世事就是这样，到处充满着不公平啊！

在与王师攀谈当中，江涛对助征员有了个初步的认识。助征员就是地税局的临时工，一个月只有一百二十元工资，没有奖金和补助。要想转正，就得参加市局组织的考试，而参加考试的人都是些有胳膊有腿的能成人，平民百姓的子弟别想沾上这等好事，彻底靠边站。　　　　

当晚，江涛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说他现在是个临时工，不想上这个班了。老爸听了很生气，训斥他说：“你不上班，难道要偷鸡摸狗去不成。你现在还很年轻，要好好工作，同时要认真看书学习业务，不能成天光知道耍逛。你这事我会给你叔父说一下，说不定哪天你就有机会转正了。”

听了父亲的话，江涛心情似乎好转了一些。叔父江林可是县上的财神爷，连县长都敬畏他三分，只要叔父肯出手帮忙，自己转正的事十拿九稳。这样想着，他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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