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眨眼间一晃过去了三年，江涛的工资也涨到了二百元，不过这几年下来，他始终感觉自己是个三等公民，心里经常很不好受。平日里他在单位里，得看所长的眼色行事放在一边不说，动不动还得受县局领导的气。因为县局王局长时常在会上敲打象江涛一样的助征员们，说他们没有工作事业心，上班吊儿郎当的，在外边胡吃乱喝，整天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红脖子涨脸，在外边影响恶劣。他屡次声言要清退几个助征员，非做娃样子不可。

王局长的话可不是随便吓唬大家的，终于有一天市局正式下文：要进行机构改革，清退如江涛一样的助征员。县局为此还专门开了一次大会，局里的二十九名助征员全参加了大会。在县局四楼会议室，偌大的会场，居然没人愿意坐在前三排。**台上，县局领导坐成一排，助征员们在台下挤成一堆。首先由王局长给大家宣讲了一番机构改革的重要性，清退助征员们的紧迫性。台下的助征员们像霜打得茄子似的，个个蔫不唧唧，无精打采地听着，对于王局长夸夸其谈的大道理不以为然。

为了安抚大家的不满情绪，王局长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他说的大体意思是感谢大家多年对县局工作的支持，并保证如果大家回去后，谁如果做生意或开门市，县局会在力所能及范围内给予照顾。为表示一下县局的心意，县局决定以两千元作为底薪，按工龄计算，每年给大家补助一个月工资。按照江涛五年的工龄，他也就是拿三千元滚蛋回家。

这样大家不干了，个别人还没等王局长讲完话，就破口大骂，声言这事和他放不下。各县区的助征员们纷纷串联起来，找市地税局、信访办、劳动局，直至市政府，可是没有一家子愿意出来管这事，相互扯皮推诿。大家一看找市里相关部门没有什么结果，就去西京市找省地税局，还是两五一十，没有一点眉眼。后来，大家又去省政府，门卫挡住不让进去。于是大家群情激昂，数百人云集在省政府傍边的新城广场上，挂起了“我们要生存，我们要吃饭”的绷子，向南来北往的行人宣传他们把青春献给了地税局，多少年风里来，雨里去，兢兢业业工作，可地税局看他们年龄大了不中用，翻脸不认人，一脚踢开了他们。

就这样闹腾了两天，还是无人理睬。孟县有个叫张潮的胖墩子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气呼呼地叫道：“这样僵下去，不是个办法，干脆我们就找郭省长说去。”他的话无疑是火星飞溅到干柴上，燃起了熊熊烈火，大家经他这么一戳弄，群情振奋，呼喊着：“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生存”的口号，不顾门卫拦阻，强行冲进了省政府，嚷嚷着要见郭省长。

在省政府大楼三层的办公室，一个戴着金丝边眼睛的瘦低个青年人接见了大家。他自称姓方，是郭省长的秘书。他说：郭省长现在人不在，正在外地开会，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对他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嚷嚷，好像在集市上，忘记了在哪里。方秘书皱了皱眉，冷冷一笑，说：“这样吧，你们派代表过来，把你们的要求都说出来。”

大家推选了三个年龄较大的助征员作为代表，与方秘书对话。三个助征员代表说自己将青春献给了地税局，现在却被地税局清退，世道对他们不公，强烈要求转正。方秘书用钢笔在一个褐色真皮笔记本非常认真记着，向他们保证说：“你们先回去，等郭省长回来了，我立即汇报。”可这三个助征员代表执意不肯离去，非得给方秘书要一个结果。

方秘书一见他们铁了心要等郭省长回来，任凭他怎样规劝皆无济于事，就对他们几个人说：“我还有个会要参加，先走了，你们请便。”这三个助征员代表听方秘书这样说，也不敢加以阻拦，只好眼巴巴看着他走了。

过了一个小时后，省局任副局长、人教处赵处长来了。他俩把大家领到了省局，在二楼会议室内，说了一大堆好话，最后任副局长表态说：“省局考虑到大家的实际困难，经研究决定录用一批助征员成为国家公务员，不过你们得参加省局组织的考试，你们中间不是所有人都能转正的。”大家听任副局长这样讲，觉得白折腾了这么些天，弄来弄去还是白眉两道不管用。

省局雇了几个大轿子车，将江涛他们这些助征员们遣送回了原籍。江涛坐在车上，不停朝窗外看。高楼林立、飞桥如虹、绿荫成片，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这次进省城前大家个个信心百倍，摩拳擦掌，大有不达目的誓不收兵的决心，可谁又料想到会是这样的悲惨结局……

本章已完结，下一章内容更精彩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