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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如歌》

第1章第一篇 童年记忆

作者:谁解个中味 阅读字体选择:小字

记得起事儿的时间是五六年,其时五岁。有天我和比我还小一岁的老五拣些笋壳叶来堆在他家的龙门子下,偷了盒火柴在哪儿烧,熊熊的大火燃起来,我俩在那儿守着烧,把门都烧糊了,眼见的我们就有成功感了,不想老五的妈刘大婶拿把捞草耙赶出来,凶神恶煞吼道:“短嫩颠的龟儿子些!丁丁儿大就烧房子!掺死你狗日的些!”说着两下把燃物捞开,紧接着我和老五各人挨了两耙耙,打得我们奔山跑。于是我第一次挨打,第一次遭到家里奶奶父母的冷脸。当时我还想不过,人家在外头被别人打了,你们不但不心痛我,还马起脸大声说人家,还叫我认错。你们天天都在烧火煮饭,我们烧一回就不行?于是中午我就耍出我的杀手锏,使气不吃饭。要是以往,大人们见我不吃饭,是又哐又哄又是弄去看病,这次谁也没理我,不吃拉倒。我满心委屈,就哭就闹就耍横,父亲就拖我到牛圈屋去把我关在里面,叫我哭够了认了错就放我出来。到了半下午,我肚子饿得慌,告机告饶的认了错,才得到解放,出来狼吞虎咽地吃饱了肚子。后来我问老五:“你妈打你没有?”他说:“没有,就是喊我不烧房子了。”

五八年上半年,我上学读书了,老五见我读书,他也要去,于是我们不但在一班还分在同一方位。有一天上课时我摸我篼里的一分钱不在了,我问他拣到过我的钱没有,他说没有。我说刚才都还在,到哪儿去了呢?虽不敢明说是他摸去了,但表情对他就很瞧不起。理都不想理他。但不一会儿他说你的钱在这儿,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一看,原来在他的凳子下面。他主动捡起来还给我,于是我们又和好如初。那年大战钢铁,吃公共食堂,我们的学校也转移了三次,第一次是在我们本村读,那时大概叫正义三社,因为桌椅板凳上都用红漆写有正义三社的字样。第二次是下半年,就转到九河村去了,仍然读一册,从头开始。还没读到半期,又转到白鹤村中心校旁边的一户人家里去读,直到第二年,又才转回本村。在三次转学的过程中,一路上我看到红苕洋芋抄翻在地里没人收,该种的田地没人种,大家都去大战钢铁去了。

那时吃公共食堂太好耍了,说是过的共产主义。开初吃的是白米干饭红烧猪肉土豆烧牛肉什么的。一间比教室还大的敞房里,一长排超宽大的灶面上安了七八口像斗腔样的瓮子锅,炊事员拿着煤铲样的铲子炒菜,大甄子要四个人才抬得下来。一到吃饭时间,事务长就拿铁锤把挂在树上的钢轨敲的“当当当”的响,远近的人们,一听到钟响,不管大人小人,本地外地,一窝风都赶来吃饭,人山人海。一开始争先恐后打涌堂挤得很,有的鞋踩掉了,碗挤掉来摔碎了,惊呼呐喊,蜂子朝王,还有把人挤倒踩伤甚至踩死了的。我人小,还没甄子高,每顿都是大人给我舀的饭菜,因此还没有资格与他们挤。一些人面对墙壁上写的“···多快好省···”舀了很多饭菜,焖吃死胀,吃不完就随地倒掉,满地和檐沟里到处都是剩菜剩饭,被炊事员们都扫到沟里随水哗哗的流掉了。赵洪堂老人看着心痛,说:“作孽呀!**粮食要遭天谴的。谁知盘中餐,粒粒····”没等他说完,干部们就插他的白旗,说他是小农意识,封建迷信,右倾,坏蛋。吃饱了饭的人们打着饱嗝应付式喊了两声“打倒小农意识,打倒封建迷信,打倒······”便像晚会散场一样的掏着牙齿散了。

因为在公共食堂吃饭,过的是共产主义的军事化生活,又要大炼钢铁,到处都建了土钢炉,既需要大量的铁,也需要大量的材火。于是家家户户的铁锅,门扣门锁钥匙乃至带铁的农具等,都拿出来作为炼钢的原料,都投到土钢炉里付之一炼,我大娘的铜水烟袋就是那个时候没了的。那时真真正正才算得上夜不闭户,门扣门锁都拔了,你就想闭户你都闭不上。家家户户都身无余物,也没有闭的必要。炼钢的燃料需用量极大,当时有的是办法:一是用现成的,就是把每家每户的现成木料拿出来,谁管你是放在那里修房子做家具还是做棺材,就是现成的棺材也一样拿去炼钢;二是撤掉一些地主富农的房子和公家的公房;三是就近把坝上的大树古木统统砍来炼钢,我家附近的白鹤林,一夜之间就成了树桩桩,我们坟山上的一片柏树和我家竹林里的两颗帧楠两颗苦楝都是两三人才能合围的,也在一夜之间就消失了。记得我每年生日大人把蛋给我煮好,我都要拿到帧楠树下靠着树身吃蛋,意思是我将来也要像它一样成长成参天大树。现在我之所以在社会上没啥本事,没啥作为,与这心理因素有关,至今想起还耿耿于怀;四是坝上的树子砍完了就向山上进军,五八年的冬腊月,正是我国山林遭劫的苦难岁月。当时还不满八岁的我,也成了消灭山林的帮凶,记得有天下午,我和同学们先到净皇的农林村拖了一根树丫回到府河街上的炼钢炉,当时刚带红领巾,为了显示我少先队员的先进,已是下午四点过了,我一个人又过河去拖了一根树颠回来,还没过河,天就黑了,渡船早就收渡。我在河对面大声喊,奶奶也寻到河对岸来了,听到是我,央求了撑船的把我接了过来。回家奶奶问我,“你过不来河,哭没有?”我说:“没有。奶奶,我勇敢!”奶奶把我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也就在森林大遭砍伐破坏的时候,公共食堂的伙食质量也大幅度降低,白米饭和浑菜难得一见了,代之而来的是红苕萝卜白菜稀饭。进入五九年,大食堂就分为小食堂了,即把一个村一个食堂改为一个生产队一个食堂。大约是上面实在管不起饭了,分成小块去各想各的办法吧。小食堂的伙食更差劲,当时有个顺口溜:“走拢食堂门,稀饭一大盆,米米没几个,清得照见人。”后来干脆米都见不了,红苕也难得一见了,顿顿都是红萝卜、瓢儿菜,又没盐没味,大股土气,吃得打呕。先前还是每人一斤,后来就每人半斤,根本吃不饱。人们的体质急剧下降,有的出现了浮肿。这时人们想起了去年烂在地里的红苕洋芋,于是纷纷自发地去把它们掏起来,各人掏来是各人的,然后把它们切细,晒干,磨成粉,煮粥充饥。那时我爸在当船工,每月节约几斤大米回来;我妈我姐去掏了很多红苕,晒干装了三麻布口袋,当时没锅煮就用沙罐炖,后来爸回来时又带了一口锅回来。就这样,队里一个伙食团,家里一个伙食团,两个伙食团维系了我家七口人的性命。当时很不懂事,记得有天中午妈给我们三姊妹煮好了红苕粥,她和大娘、奶奶、姐姐到伙食团吃瓢儿菜去了,我嫌粥里没味,就放了很多盐,咸得没发吃,就倒给小狗吃,结果小狗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光吃水,肚子胀得灯(儿)圆,妈回来也没责备我,就把小狗吊死了,晚上煮狗肉给我们吃。生产队的食堂一直坚持到五九年的下半年,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来让大家糊口了,于是宣布解散。说来好笑,当时还不叫散伙,而叫食堂下放。临散伙时食堂还竭尽全力办了一顿九大碗给大伙吃。九大碗的膀是米粉代替的,墩子是洋芋做的,在所有的菜中找不到一丝肉。

食堂下放没多久,我从未蒙面的大哥从彭山碱厂下放回来了。据大人们说,他是眉山太和人,解放那年我家人正在田里打谷子,一个十八九岁的年青人见人手不够,就主动下田来帮忙,而且手上活路也不见生,中午叫他吃饭他也不推辞,晚上吃了饭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一问,原来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无家无土,居无定所,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可能是因身体比较拽实,是人都叫他莽娃儿。那时还没解放(我县解放时间是当年十二月),户口管理也混乱,我爸见他勤快本分,就收他做干儿子。他说:“收我当干儿子的多了,要当就当亲儿子!”说着他就跪下去磕头:“爸,您就是我的亲爸;妈,您就是我的亲妈!”眼泪长淌伏地不起。慌得我爸妈直叫他“亲儿子”后他才起身。至此,我还没出世,就多了一个大我二十岁的哥哥。

莽娃入户我家后,不多言不多语,做活很上心,成为我家的主要劳力了,我爸很开心,再加上没多久又解放了,是共产党给我家带来的福,是莽娃给我家带来的福,因此爸就按毛家的排行给莽娃取了一个名字叫毛先福。解放后毛先福就一直把我家当成自己的家,他的命运,他的一切都给这个家连在一起了。正当大人要给他说婚事的时候,朝鲜战争暴发了。我有一个同屋的隔房么爸叫毛万林,大先福一岁,他们两个平时关系就很好。么爸要去抗美援朝,先福也争着要去,态度很坚决,爸妈也支持,就这样,先福上了朝鲜战场。那时我家的大龙门子上方挂两块光荣军属的大匾,好气派啊,好感到自豪啊!一直挂到五八年后才不见了。据先福说他在战场上击毙过两个敌人,还立了个二等功,么爸也立了个三等功。五三年三八线谈判停战撤军,他们俩都回国了。由于俩叔子都是抗美援朝的功臣,回国后么爸直接被安排在威远煤矿,先福安排在彭山碱厂。

先福虽然从碱厂下放回来了,但国家每月还供应他三十二斤大米。别小看了这三十二斤米,那可是我和弟弟妹妹长身体的救命粮,常常大锅里煮的是萝卜瓢儿菜,锅心里就有一团用布包着的饭团,那就是我和弟妹的专利。先福人心宽,大人叫他吃点饭他不吃,偶尔买点点心饼子的给他,他也悄悄的拿给我们吃了。而且仍然保持了部队的作风,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到自留地去了,开荒种菜是他的拿手。先福回家不到一月,么爸毛万林也下放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个曾幺婶回来。

五九年的冬月,有人给先福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是江渎庙的,叫罗素珍,高高大大人才好,先福一见就迷倒了。两人在外面浪漫了一天后,罗素珍不愿意,说家里人太多,又有公公婆婆还有大娘奶奶,兄弟姊妹又是一大堆。说他又不是亲生的,何不离开这家人自己过活。临别时叫他考虑考虑。先福像霜打焉一般,闷在那里一声不响,人家走了他也不晓得去送送。爸妈听说后,就对先福说:“我们也不愿拖累你,就当儿大分家,我们打紧点分两间房给你,先把婚结了再说。”先福说:“除非让我死!把我说成什么人了!”但从此以后,先福就更沉默寡言了,有时不吃不喝就是一天,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不开腔,叫他去看病他也不去。家人见这不是办法,就托人给罗素珍说,家里同意给他两间房子分开过,叫罗素珍来劝劝他。谁知带信的人回来说,罗素珍已经结婚了。先福得知这一消息,更是茶不思饭不想,失魂落魄,看得见的瘦。家里正在给他张罗另说人时,谁知有天早上妈去坛子里打米煮饭,发现坛子是空的,还以为遭小偷了。再一看,先福不见了,他的军被和军用水壶乃至一个锑锅也没了。毫无疑问,先福离家出走了。于是一家人饭都顾不上吃,分头到处去找,上至羊公场下至江口,找了两天没见人。第三天下午,乡公所的倪边花倪乡长到我家门外喊我奶奶:“贾二娘,你还要你的大孙儿不?”说着他就进来说:“你们先福在新津宝子山搬柴煮饭,从树上滚下来把脚杆拌断了,新津县打电话来说,现时在新津县医院。”因为是专业军人,乡政府也派人协助我家把人接了回来。那时医疗水平条件都有限,粉碎性骨折是难以愈合的,所以先福从此成了瘸子,只能杵着拐杖走路。过了年后的一天夜里,先福又失踪了,家人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始终没找到,从此先福大哥再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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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童年记忆』

我家住在府河官厅一队。那个地方又~官厅榜。从成都~~来的府河~过黄龙溪至泉~村,这中间就形成了方圆十来里的平原大坝(当然再往~还有更大的坝子),河从坝心川~而去。河的两岸是翠竹笆茅~岸,鸟语花~,土地肥沃,村亩秀丽,平时旱涝保收,民风淳厚。我所~的河西坝心,从牧马~~到河边,有幅一公里多长、四五百米宽的地形,高出前后平坝五六尺,我家所在的大院子就~在这溜高地的最末端~靠河边。正因为地势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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