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下班前,林铁打电话来,问陆志平,是否看见过李静汝,陆志平觉得他问得奇怪,还没等回答,林铁又说是不是接到过她的电话,陆志平说没有,都没有。林铁接着说,她不见了,找不到了。从星期六下午,就不知道李静汝到哪里去了。陆志平非常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短得也许只有他自己意识到,他说,不会吧。声调中似乎带有“你在开玩笑吧”的意思。林铁说,真的,原来以为星期一她会去上班,但今天一天她都没有在公司里出现。陆志平开始感到对方焦虑无从的心情,他相应的调整自己的口气,说了几个应该找的地方,问是否找过。回答也如他所料,说都没见到过她。之后,他们两个在电话里约好,晚上陆志平过去一趟,去他家。
路上,陆志平并没有特别去想李静汝会到哪里去了这样的问题,他只是在想林铁与李静汝俩夫妻的关系。和大多夫妻一样,他们有过开心美好的时候,但陆志平知道,那很短暂,已经好几年了,他们夫妻俩的关系并不好,可以说很糟糕,不是那种公开吵架,**脸皮,而是那种脸色冷淡、互不干涉,相互看见就觉得哪里不对劲的那种。照林铁说来,他们一天说不了几句话,没什么可说的,越说越烦,不说更好。他们也有过大吵,突然爆发,声嘶力竭,但也就几分种,马上又归于沉静,谁也再不说一句话。在陆志平看来,林铁脾气太坏,不知忍让,还有,他们夫妻俩曾经发生过一次打斗,林铁打了李静汝,似乎还相当暴力。这一切并没有人知道,从外人看来,他们夫妻俩还算可以,从来就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显出过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地方。那次,林铁深夜打电话过来要他过去。陆志平到的时候,林铁坐在床边,用双手将李静汝压倒在**。她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看上去打得不轻。林铁说,你劝劝她,她想跳楼呢。那天晚上,他和林铁两个人一直喝酒喝到清晨。他知道了他们夫妻俩的状况,他听林铁说自己脾气太坏,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就打了她,唯一的一次,他说。他知道这不好,后悔,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他还说,如果李静汝顺从点这事就不会发生,他说他自己的要求并不高,不想烦,只想太平点。他还提到,他怀疑李静汝在外有事,他要的是没有事情,最起码要做到让他相信没有事情。已经相互看不惯了,再有点事,那还不是更糟。那天以后,林铁与陆志平之间没有谈起过这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后来也再没有出现过因为吵架要让陆志平去一趟的事情。陆志平不是个愿意管人家闲事的人,别人不说,他也不想主动去问。他心里明白,这事的责任肯定在林铁身上,这家伙一向指使惯了的,在外如此,在家也这样,常常对别人显出那种不屑的态度,不过,也没有办法,因为像他这样一个人,开着个公司,有点钱,工作忙,管一帮人,还要操心如此多的事情,有时火气上来,发点脾气也算正常,近几年生意不好,压力大,心情郁闷,常常沉默寡言,又觉得无处发泄,如此,身边的人自然也受牵连,引致不爽。
陆志平的出租车穿过了市中心,到达了一片密集的居住区域,这里多的是五六十年代造起来的房子,看上去让人觉得当时造他们的时候都是临时的,只是暂时的栖身地,而不知不觉中它们已经存在了五十多年。在这些建筑之间,东一快,西一块的,**了不少竖起没几年的高楼,而在它们的底层,一间连一间的,都是小商铺。此时,夜晚,那些商铺全亮着刺眼的灯光。
陆志平猜想,他们肯定又吵架了,不知道李静汝又遭到了怎样的殴打,可照李静汝的脾气,再怎么样,也不会跑到没人能找见的地方呀。况且已经是有几天了。陆志平想到这段时间林铁时常与他唉声叹气的两件事情,一是林铁的生意近来屡遭挫折,欠下不少债,正愁云密布;还有就是他这几个月热衷于赌球,但却输得残烈,欠债额又上了一挡。在这种情况下,他在家态度蛮横,对老婆不理不睬看来是免不了的,就是有更进一步的行为也不好说。陆志平又想到李静汝,想她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离婚,要说她不敢提,陆志平并不相信,也许她是在等林铁提出来,等着林铁将她赶出去。从她的态度能够看出一些来,在她的态度里看不到有多凶,有多闹,却有一份过分的冷静,还有那种轻蔑的、无所谓的神气,另有更甚的,那就是林铁说烦的事,她非要去做,她嘴上不说,可行动上却总要和她老公对着干。她的这种偏激行为,让陆志平私下里觉得有些可怕,他甚至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她会不会正在积聚愤怒,弄不好她内心里已经有了预谋,指不定那一天她就会对他老公下毒手,将他杀了,将其搞成一桩意外事故。
到达林铁家的时候,已经八点过了。走进屋里,他就感觉到不同于往常,不同于平时的一种气氛,家具什么的虽然还在原来的位置,客厅里也只开着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但他觉得整个房间里较之于以前显得异常整洁、清新,有一股潮乎乎的味道,这里仿佛刚刚进行过一番大清扫,地板、桌子、橱柜,每样东西,好像都用水擦洗过,上过油,空气里散发着化学喷剂、香水以及好似正在煮肉汤的那种鲜臭、油腻的气味。林铁正在抽烟,看起来还抽了不少,但仍然不能掩盖住那种味道。电视机开着,声音很高,较之于昏暗的灯光,似乎不相称。有一瞬间,林铁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也是一瞬间,这种感觉又消失没有了。
陆志平伸手开灯,很清楚,房间里有过大清扫,平常的一些瓶瓶罐罐、报纸书籍被收走了,桌上、柜里的像框、花瓶、摆件之类被重新安放过。
“开这么亮干吗?”林铁说。
“你电视机声音倒开的这么响。”
“心里烦,有点声音好点。”
陆志平坐下来,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烟,自己点上。“你儿子呢?”
林铁拿遥控器,调低电视的音量。“去我父母家了。”
“有消息吗?”
“没有。”
“是不是你们两个吵架了?”
“没有,一点也没有。”
陆志平拿疑问的眼睛看他。“是不是你动粗,过分了?”
“没有,这次真的一点也没有。什么事也没发生,她就这样无缘无故的不见了。”
“他父母那边问过吗?”
“问过了,当天晚上就打了电话,昨天还去了一趟,都说没看见。”
陆志平吸口烟,吐出烟雾,打量一圈客厅,他注意到地板上都被擦过,打过蜡。“怎么?这几天你们大扫除了?”
“不是,我下午烦,不知道到怎么办好,”他说话好似有些犹疑不定,随后突然提高声调,面露苦色,显得有些激动。“坐在家里也心神不定,索性大扫除,找点事做做。”
“保姆呢?保姆不做吗?”
“她回老家了,走了一个多星期了。”
“她父母怎么说?她没有在她父母那里留下什么话吗?”陆志平又问。
“没有,好像没有。他们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之前有什么预兆。他们现在只是急,说是我气跑了她。”
“这段时间呢?你们有过什么不开心的吗?”
“没有,蛮正常的。不是上个礼拜还给你打过电话,说要一起去吃大闸蟹的。”
他们两个一起吸着烟,停在那儿不说话。
林铁块头不大,却是个结实的男人,三十多了,有大专文凭,学的是金融专业。刚毕业那几年,他曾定期的到健身房里去健身。他开了一个贷款公司,有段时间生意还不错,挣了点钱,但现在不行了,没生意,他每天到公司也无多少事可做,于是闲下来和朋友聚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吃饭、打麻将。他这个人在赌上运气不灵,输多赢少。陆志平在国营企业,大型的垄断公司,但他也能体会林铁自己开公司的难处与压力,早半年,他就意识到朋友的艰难与忧虑,另有一点令陆志平不安的是,他知道林铁不愿有人提到他如今的生意,他不喜欢与人讨论失败的事情,不管这人是谁,他都不会乐意,他喜欢摆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希望别人也和他一样,什么事也没有。一旦有人提起,他就岔开,遇到心情不好,他还有可能失去控制,对人大叫大嚷。朋友的这些事情,陆志平有时倒会在私下里与李静汝说说,一开始他还听到她责怪自己的老公,听她数落一些林铁的不当行为,到后来,她都不言语了,什么话也不说,要不说一句,随他去,不关我的事。
“你说说看,那天她失踪前后做了些什么?”陆志平说。
“真没什么好说的,什么情况也没有,就和平时一样。”他的声调偏高,语速急促。“那天我睡到十点半起来,她比我早起来一点,去买了早饭,吃好以后,我看电视,她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可能洗衣服,烧中饭,打过电话,是打过来的,后来问到是她的同学,那个人刚从香港旅游回来,聊聊去香港的事,那人也说是一点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中午吃好饭,我还是看电视,翻翻报纸,她也在看书,坐在书房里看,我电视看着,看着,想睡觉了,就睡了,就睡在这里,这沙发上,睡的当中,我听她从书房里出来,好像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后来听到她出去的声音。”
林铁说完,看着陆志平的脸,似乎在等他接话。陆志平没看他,也没有现出特别的表情,他将手中的烟在烟缸上方不断的掸着,他已是第二支烟了。
“我睡醒已是四点多了,我到书房里看她不在,书还是打开的,没有合拢。我也不知道她是几点出去的,大概是两点半到三点半之间吧。我以为她是去买东西了,可能是买晚饭要吃的东西。”
他仍旧看着陆志平,表情中带着惊奇、对发生的事情无法理解的神色,他继续说,“她就这样,不晓得到哪里去了,什么东西也没带,什么人也没说,连一点点痕迹也没留下,就这样消失了,不见了。”
“手机呢?手机也没带?”
“手机寻不到,可能带走了,但一直关机。打不通。”
“去些什么地方找了?没有报警吗?”
“没报警。以为她今天会去上班。下午我还去了她公司,问了几个她关系蛮近的人,都说不知道,都说没有看出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两人沉默了一会,陆志平又问,“你没有到她经常去的地方问问吗?比如楼下她经常去买东西的地方,她经常去买衣服的商店?”
“有用吗?不会他们把她藏起来了吧。”
“不是,看看那天她是不是去过那里,看看她不见了前去过什么地方,那天她最后出现的是在什么地方。”
“哦。”林铁点头,“那是不是要找个人去查查?”
“用不着,真要找人查,还不如报警。要不我和你一起去问吧。明天我过来,我们一起去问问。”
林铁表示同意。
“如果明天问不出什么,其他也没有消息,我看你还是去报警,看看他们怎么说,老这样等着,万一发生什么事,倒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她被人绑了?不会吧,要是也不会是她吧。”
“别的可能性也是有的。现在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事情多,还是让警察看看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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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一(2)』
林铁仍是一脸烦躁的神色。他坐在单人沙发~,左~握拳,右~~掌盖住左~,放在~档~方,腹~那里。陆志平坐在~斜对面,三人沙发的一端,他跷着~,一~放在扶~~,另一只~在跷着的大~~~擦。陆志平注意到,林铁~的那双鞋他没有见到过,看~去很旧,那条~子也是,从来没见他~过,也许只是在家里~的那种,宽宽松松的,~那件~克倒是见他经常~的,黑色的,是那种带~里、厚厚的,但现在拿出来~似乎有些偏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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